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客居之世人谓我恋长安 作者:颦初 文案: 四国并立,战乱不休。 “景驰,我疼。” “景驰,我想回家。” 那年桃花树下,他衣袂飘飘,抚琴而奏。身为亡国之子的黎琛,寄居邻国宫廷,忍辱偷生,只为应母亲临死前的一声平安。 但美人美景晃了太子方景驰的眼,亡国之子又如何,身负国耻家愁又如何。既然弃我而去,我便占了你的国,如此,可能携手相伴? 甜宠,复国,前期阳光后期腹黑君王攻,软糯亡国太子受HE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景驰,离琛 ┃ 配角:周子安,莫离,马穆寒 ┃ 其它:   ☆、梦回   冷月如霜,离琛再一次从梦中醒来,额上泛着一层薄汗。清冷的眸子映着月光,染上了凄楚的水色。胸口闷的让人喘不上来气,离琛撑着床坐起来,望着窗外月色叹了口气,今夜怕是再也无法入睡了。   已经记不清做过多少次这样的梦了,梦中火光冲天,曾经无比熟悉的宫殿一点一点的被燃成灰烬,天地间仿佛只有烈火燃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此外再无其他。不,还有母后,一直端方慈爱的母后在漫天的火光之中似乎已经看淡了一切,她轻轻擦去自己的眼泪,握紧了儿子小小的冰凉的手。   “琛儿,我的好琛儿,此去玄武,定要乖乖听丁伯的话,国运已尽,若此后复国无望,父皇母后必不会怪你。无论你将来是市井百姓,还是贩商走卒,都定要平平安安的。唯儿平安,母后才死而无憾。”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叮咛着平安,要平安,然后,最爱自己的那个女人便渐渐消失在火光中再也不见了。   离琛知道这不是梦,梦不会给人带来彻骨的痛和绝望。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而记忆,却不会在醒来之后结束,它只会愈发的清晰,愈发的提醒着你过去发生过的一切。那一天,离琛才刚满十岁,此时,他已经十六岁了,已经从一个孩童长成了一个少年。   “六年了,我在这里已经六年了。母后,我在这里很平安,您可以放心了,我会乖,会平安。”离琛坐在石阶上,并没有披外衫,冷冷的夜色中微凉的气息一点点攀上皮肤,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这能让他清醒,能让他觉得自己离那场大火好像很远很远。   “琛儿,你怎么又坐在石阶上了,起来,快起来……”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走来,扶起离琛,“怎么,又做恶梦了?”   “没有,丁伯,那不是恶梦,你知道的,那不是梦。”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孩子,放下吧。六年来你没有踏出这悦琴轩半步,除了我这个老头子,你不曾与别人说过半句话。皇后若泉下有知,定要伤心了。”   “只有这样,周王才会放心收留我吧。没有一个王会安心收留一个亡国的皇子的。”离琛低下了头,月光照耀下的那张年轻的脸上,苍白而又憔悴,低垂着的眼脸看不清情绪。“愿我平安,是母后最后一个愿望,我应了她的。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记得我,这是最好的事情了。”   “琛儿啊。”丁伯抚摸着小皇子柔软的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说的一点都不错。你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怎样在这个皇宫里活下去。但是,你也要明白,皇后不仅希望你平安,更希望你能快乐。”   老者轻叹一口气,慢慢的走开了。   离琛依旧坐在石阶上,望着空空的院子任由思绪乱飞。当年玄武与朱雀是友邻,皇族之前私交破密。虽无法救邻国于危难之际,却也护得了王室遗孤周全。世人皆以为朱雀皇室一族早已灰飞烟灭,却不想有这么一个孩子在玄武的宫廷中一点一点的长大了。他没有被随意的丢到民间,也没有被送出宫去单独生活,而是就这样被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庭院里,被所有的人都遗忘了。   一生都会在这个院子里吧,然后死在这里。离琛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尚显青涩的脸颊清秀俊逸,只是神情却满是忧伤。也好,就死在这里吧。      ☆、初见   一阵悠扬琴声透过宫墙传出来,清冽冷淬,又透着一丝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渴望,就像冬日里突然破茧而出的蝴蝶,不合时宜,却又艳丽无比,尽力扑闪着翅膀燃尽自己的生命。   “太……太子,怎么不跑了,一会被侍卫发现,我们就不能偷偷跑出宫玩了!”小豆子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断断续续的说。   “你听,琴声。”初春的暖阳照着玄武国的太子方景驰,少年初长成,轮廓虽尚未清晰,但依旧可以看出来日必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天之骄子。此时那双往日里仿佛总是含情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望着旁边的宫墙细细聆听着那若有若无的琴声。虽为了跑出宫偷玩,换上了民间的装扮,但却那一份王族气质却是藏不住。“就像冬日里的蝴蝶。”   小豆子侧耳细听着,“哎,真的有琴声啊!听着倒比平时给太子爷弹琴的陶琴师更厉害呢!蝴蝶奴才倒是没看到,这儿也没个花花草草,哪来的蝴蝶呀!”   “呆子!”方景驰懑懑道,“白跟了我这么多年,听了这么多年的曲儿,都就饭吃了吗!”   小豆子傻傻的笑着,搔搔头,是啊,自己从小就跟着太子,虽然尊卑有别,可是两个人的关系有时候倒是更像吵吵闹闹的兄弟,这也是自己的福气,能碰上这么疼奴才的主子。方景驰别的不爱,就爱听琴,手下的琴师不知道换了几波,现在的陶琴师是难得在身边弹了几年的。   “小豆子,这是哪个宫?从前怎么不知道这里还住着人?”方景驰抬起头,四处望了望,周围空无一人,连个遍布宫中的侍卫宫女都甚少见到,冷宫也不见得比这里冷清。   “这……小豆子也不知道。奴才就是看这边偏僻人少,心想挑这个地方更容易溜出宫。奴才以为这个地方早就废弃多年了,没想到原来还住着这么个会弹琴的神仙!”   “天天就知道胡言乱语。走,我们绕到前门去看看。”   说着,两人便绕过宫墙,走到了门口。悦琴轩,好美的名字,倒真真配的上此刻的琴声。宫门并没有人把守,主仆二人轻轻一推,大门便开了,迎面是个不大的院子,初春的天气里,桃花开得正艳,桃树下,一个少年一袭白衣,轻轻拨弄着手中的七弦琴。一阵清风袭来,吹落片片桃花,落在少年松松软软的发髻上,衣角飞扬的白衣上,和微微泛着光的琴弦上。如果可以用一种画面来定义美好,此时此刻,此人此景,便是了。   方景驰令小豆子守在门口,自己慢慢的走的更近些,在旁边的回廊上坐定,眯着眼睛望着前面弹琴的少年,眼前发光的不仅是琴弦,连这个少年都发着光,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一曲完毕,少年轻叹一口气,轻轻拂去落在琴上的桃花瓣,怔怔的发着呆。   “好琴!”方景驰边拍着手边兴冲冲的跑到少年面前。“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有灵气的琴声了!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离琛被这一吼,倒是吓了一大跳。猛的站起来,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望着来人,也不说话,防备而又紧张的死死盯着器宇不凡的方景驰。自从踏入这悦琴轩,除了丁伯就没有见过任何外人,自己的生活起居也是丁伯照顾着,生活用品也是丁伯偶尔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些。李离琛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会踏入这个早就被人遗忘的角落。   “弹的真是太妙了,你是何人,这又是什么曲子?这琴也定有一个名字吧,不然真是埋没了一把绝世好琴。”方景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说着就要去碰那琴。   “你别碰那琴!”离琛把案上的琴牢牢的抱在怀里,瞪圆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果真外人是不能见的,第一次碰到就要碰自己的长相忆,这是母后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也是自己寄托思念的唯一的东西,必要誓死保卫。要碰自己的长相忆,不如先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   方景驰停住了要去碰琴的动作,玩味的看着这个少年。他似乎与这个宫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玄武国近些年国力蒸蒸日上,就连下人穿的也不失富贵,而眼前的这人,却素气的不沾一丝烟火人间的味道。还有这琴声,这护琴的神情,更是从未见到过。既然敢说出不许我碰琴的话,想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吧。   “初次见面,还望海涵,我叫方景驰。你呢?”   ☆、相识   很多时候,故事就在一句短短的自我介绍中开始了,你既猜不到开头,也猜不到结局,你甚至连他真的是谁都不知道。   离琛依旧抱着琴,之前还望着方景驰,现在干脆连头都低下了,转身背对着阳光下不知从哪闯来的人,“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冷冷的语气,没有温度,没有情绪。语罢便穿过回廊,不见了。   方景驰望着早就不见的人影,并没有一丝的失望,转身走到宫门口,对不时往里张望的小豆子说:“偷听好玩吗?”   “哈哈……”小豆子陪笑着,“太子爷你别生气,改天我就找人教训他一下,对您不理不睬他是不想活了!爷你消消气,消消气……”   “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呆子。”方景驰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气愤,没有想报复,更没有把小豆子的话一丝一毫的放在心上。“不要惹他的麻烦,我们回去吧!”   “唉爷,不出去玩了?!”   “不玩了,我发现更好玩的了,走吧,回卿云殿,还有,派人把陶琴师叫来。”   卿云殿内,方景驰端坐于案后,闭着眼睛听着叮叮当当传来的琴声,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一曲尚未完结,方景驰便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陶琴师,你最近是否疏于练习,这琴声听起来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陶琴师闻声下跪,以额触地,连声解释道:“臣不敢,臣不敢,臣日夜不敢懈怠,希望给太子您奉上最美的琴声,丝毫不敢有半点的疏忽啊!”   “罢了,下去吧!”   陶琴师退至殿外,心中纳闷,往日太子对自己的琴声一向是赞不绝口的,这皇宫之内,不,这普天之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比自己强的人,今天太子是怎么了?心情不好?或是挨了皇上的教训?这太子的性子还真是怪。   陶琴师一向对自己的琴艺是不存丝毫怀疑的。于自己之前,太子的琴师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都不出半月便被辞退,唯独自己,在太子面前弹了整整3年。宫里上下都知道方景驰视琴如命,对喜欢的琴师更是恩赐不断。三年来,陶琴师一直常伴太子左右,在宫中也慢慢骄横跋扈了起来,今天吃了一顿教训,心中的愤恨自是难以消除,回到自己的室内大发了一顿脾气,叫来一个一直巴结着自己的侍卫,“以后帮我留心着太子殿下的动静,有什么消息没事的时候和我聊聊,我也好帮你说点好话。”   “陶琴师您瞧好吧!以后太子面前还劳烦您记挂着哈。”   第二日,方景驰在同样的时间又带着小豆子来到了悦琴轩,依旧留小豆子在门外把守,自己慢慢的踱了进去。还是同样的琴声,同样的素衣少年,同样的人面桃花。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自己何其有幸竟然能亲耳听到,方景驰心中连连感叹。   可惜,离琛不一会就发现了呆立在自己不远处的方景驰,琴声倏地的停了。依旧是冷冷的眼神,里面夹杂着些许的恼怒,起身抱起琴便要离开。方景驰心中一急,跑过来一把便拉住离琛的手腕,太瘦了,好像一用力就会伤到他,但并没有松手。“我只想和你做个朋友,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要走?”   “放开我!”离琛挣扎着,无奈一手抱着琴,对面人的力气又着实的大,怎么也挣不开。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开你。”方景驰嘴角挑起一抹笑,看着眼前的少年挣来挣去又气又恼的样子,脸颊不知是因为阳光照着,还是因为情绪波动,红扑扑的倒比之前一直苍白的脸色好看上许多。手不由自主的便掐了上去,软软的倒像是自己极爱吃的糯米团,“说不说?”   被一个男人一脸玩味的牵着手腕扯着脸,李离琛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待过。心中只想尽快摆脱这样的境地,“离琛,我叫离琛,你快松手!”      ☆、约定   “离琛?”方景驰松开了软软的脸蛋,但手腕却并没有放开,“哎,离琛,那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把手放开。”离琛的脸色暗了下来。   见对面的人真的生了气,方景驰忙放开了手,却担心好不容易拦下的人又一溜烟跑不见,紧接着便挡住了离琛的去路。   “离琛,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我喜欢你的琴声,我昨天听的时候看到了漫天的蝴蝶,不过却是冬日的蝴蝶,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你身在这里,就像在严寒的冷冬里,心却像蝴蝶一样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是不是?”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今天李琛你也在感叹人生如梦吗?区区一个少年,风华正茂,着实不应有这样的想法。方景驰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有一些疼惜,自己应该比他年长几岁,和弟弟景行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吧。“你不用否认,人会说谎,琴声可不会,尤其是你的琴声,更不会。”   离琛的眼神亮了亮,随即又被疑惑布满,这么多年,除了丁伯,没有人听得到自己的琴声,更不要说听的懂。可就是这么一个冒冒失失闯来的人,永远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竟把自己的心之所想了解的清清楚楚。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吗?我就是当今玄武国的太子,的琴师……”如果真的说出太子的身份,恐怕又会断送一段友谊吧。从小到大,没有人不对自己惟命是从,时间久了倒也真的觉得厌倦,之前和几个王公贵族一起长大,想来也可以算作交心的朋友吧,可是到头来,也无非是想继续稳固豪门望族的地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我,只想交一个没有任何利益关系,能够安安静静听听他弹琴的朋友。离琛,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   “琴师?”离琛并不知道方景驰内心千回百折的想法,只是在听到琴师两个字的时候有那么一点意想不到的兴奋。“那,你也会弹琴吗?”   “会!当然会啊!不过,没有你弹的好,太子手下的那些琴师都没有你弹的好!”见离琛不再对自己排斥,方景驰开心的不得了,话也多了起来。   “那些琴师里面有个陶琴师,长的肥头大耳,不过琴倒是弹的不错,之前觉得也算是一绝了。不过听到你的琴声之后,才觉得我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都和树上的蝉鸣没什么区别,聒噪的很。”   “我嘛,偶尔也会弹一弹,可是太子呢不喜欢我,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弹,你看见守在门口的那个小豆子吗?他是伺候我的小琴僮,只有他陪着我,不过他有点呆,听了这么多年,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还有啊……”   “那个……”离琛忍不住打断了在自己面前夸夸其谈停不下来的方景驰,这个人怎么这么健谈,才第二次见面差不多就要把自己身边的人各个都描述一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个琴师,他还能听懂自己弹琴,“既然……你是太子的琴师,是不是会有很多的琴谱……我,我能看看吗?”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越来越弱,在悦琴轩六年,身边只有当初逃出宫时带出来的一本谱子,这么多年,早已翻烂了。当然自己时常也会写一些,但总是想看看那些杰出的琴师留传下来的瑰宝。   每年生辰的时候,离琛都盼着丁伯能从哪里弄到一本琴谱送给自己,但是两个人在宫中生活实属不易,离琛不好意思说,丁伯纵使猜到离琛想要什么,但也终是无能为力的。这次机会,他不想放过,只是求一本琴谱,应该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吧,他真的是太想要一本琴谱了。   突然被打断了谈话,方景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抱琴,眼神却充满期待望着自己的白衣少年。眼睛里面好像有星星呢,方景驰心想。“好啊,我可以给你带琴谱过来,不过,我有个条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王子顿了顿,“我过来的时候,你要弹琴给我听。”   阳光下两个年轻的王子,彼此都充满了期待。   春天来,万物生。      ☆、失约   夜色已深,黑暗中,一个人影拜倒在地,“太子这几天去了悦琴轩。”   “知道了,下去吧。”轻轻的一声叹息,跪拜在佛像前的人,继续轻捻着佛珠,即使在菩萨前求了千百遍,该遇见的人,早晚还是遇见了。   “皇兄,你准备的怎么样啦?!”小皇子方景行在方景驰埋在一堆琴谱中左右为难的时候兴冲冲的跑进来,“我今天晚上激动的睡不着觉呢!所以来看看皇兄你!”   “什么准备的怎么样了?说话还是一直这么没前没后的。”方景驰笑着拍了拍方景行的头,“还是小孩子一样。”说着便拉着还是一副少年样子的方景行坐在了身边。这是方景驰最宠爱的弟弟,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待他却如亲兄弟一般,皇宫是个冷冰冰的地方,有一个看着长大的弟弟,是为数不多能够让人觉得温暖的事情。   “狩猎啊!每年春天的狩猎啊!父王不是叫人都准备好久了嘛!”   “狩猎就在明天吗?!”糟糕,自己把这件事完全忘记了,这一去,十日左右肯定是回不了宫了。那离琛的琴谱怎么办……   方景行望着自己的皇兄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哥,我看你对琴是走火入魔了!哈哈!”小皇子随手翻着身旁的一堆琴谱,私下的时候,他喜欢叫哥哥,而不是那个冠冕堂皇的皇兄。“礼、乐、射、御、书、数,哥哥样样都是人中龙凤,为何最钟爱这七弦琴?”   “因为它能够听懂人心。”这两天就听懂了一个呢,不过可能要让他失望了。   “你的道理永远都那么高深!”方景行站起身来,摆摆衣袖,“哥你快休息吧,明天好早就要出发呢!对了,今年你一定要教我射鹿!”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到了门口,一转眼就不见了。   方景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都是桃花树下那个白衣少年,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日,天还没大亮,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便启程出了宫。   离琛依旧在桃树下悠悠的弹着琴,心里却多了些期许。   他快来了吧。少年眯着眼睛望着渐渐升高的日头,不由的笑了笑。   平时他该来了,也许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少年看着身旁越落越多的花瓣,嘴角没了笑容,眼睛却还是亮亮的。   看来他今天不会来了。少年站起来活动活动有点麻木的腿,望着夕阳的余晖在檐角慢慢的消失不见。   一日,两日,三日,四日……离琛每天依旧翻着已经泛黄了琴谱,每天依旧在桃树下弹着琴。   已经十日了,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院子里满地落红。离琛推开窗,懒懒的趴在窗沿上伸手接着顺着檐角一串串滑下的雨滴,眼睛却望着回廊那头的院子。今天他也不会来吧。   “琛儿。”丁伯推门走了进来,“下雨了就不要趴在窗口了,当心着凉。”   “没事的。”离琛弹了弹手心里的雨水,继续接着。   “前几日来找你的那个孩子呢?我们琛儿终于交到了一个朋友,这几日怎么一直不见他来?”丁伯那日看到两个人笑的开心,欣慰了好久,如今那个人怎么又不见了踪影?丁伯摇摇头,慢慢走了出去。琛儿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心呢。   雨渐渐大了起来,哗哗啦啦的显得一个人的房间更加的安静,离琛继续呆呆的望着雨雾中的院子,没有失望,也没有期望。突然院子那头出现了一个打着伞的人影,离琛坐起身来,眨了眨眼睛,不会是眼花了吧,再次定睛一看,真的有人,是方景驰。   “方景驰!”离琛顾不得拿伞,急冲冲的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方景驰刚刚狩猎回来,急急回了卿云殿,拿了离开那晚精心挑选出来的几本谱子便赶了过来。刚刚跨进悦琴轩的院子,还没站稳脚跟,便见离琛喊着自己的名字,迎着雨跑了出来。方景驰一把把人拖进伞下,搂着离琛的肩膀让他离自己更近些,春雨的气息慢慢充盈在周围,湿漉漉的却透着青草的味道。“怎么不打伞就跑出来了?”   离琛仰着头,雨水顺着发髻慢慢流下来,眼睛却亮的像能够驱散这阴云一般,嘴角扯了扯,两颊便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   他等了那么多天,他却在笑。   那一刻,方景驰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知音   琴谱,带来了吗?”离琛眼中的期待满满的溢出来。   “带来了,我们先进屋,你全身都湿了。”方景驰搂着离琛的肩膀,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匆匆进了屋。   李离琛的屋子不大,摆设的又极简单,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简简单单,清清爽爽。案上一把琴,架子上一本泛黄的琴谱,三五瓷器,别无其他。桌上一盆文竹,长的翠绿。   “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方景驰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几本琴谱,放在案上,“琴谱在这,跑不了的。快去换衣服!”   离琛眼睛盯着琴谱,不情不愿的挪到屏风后,悉悉数数的想把湿衣服换下,方景驰在外面细细的打量着案上的琴,并不曾碰,只是左左右右的看着,离琛待它如性命一般,自己还是不要碰了,看看就好。   琴头上一片祥云装饰,云中端端正正的刻了三个字——长相忆。方景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琴上这三个字的凹痕,并不粗糙,应该被人抚摸过很多遍了吧,平滑的触感一丝一丝的顺着手指爬了上来,慢慢渗透到离心脏很近的地方。   时间已经过去一会了,还不见离琛出来。“离琛,你怎么了?”方景驰隔着屏风问到。   “那个……带子解不开了……”衣服被雨一打,衣带湿湿的结成一团,仿佛比平时更紧了些,离琛又心急的想快快换好衣服去看乐谱,结果却越解越紧,越紧越解不开了。   “唉,怎么和方景行一样。”方景驰无奈的笑开了怀,“还是我帮你吧!”说着就绕进了屏风,屏风那头,只见衣衫凌乱的李离琛低着头一圈一圈的绕着衣带,也不知道是要解,还是要系。   方景驰看到这样的离琛怔了怔,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还是我来吧。”方景驰将离琛的手从衣带上拿开,与离琛凉凉的手掌不同,景驰的手掌却慢慢的热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近的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离琛低着头,看着方景驰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帮自己解着衣带,脸上越来越红。很久没有与人这样亲近过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方景驰比离琛高出一些,虽然专心的解着衣带,但是却总能看见离琛轻颤的睫毛,和红透了的脸颊。心跳渐渐快了起来。   “那个……”为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离琛挖空心思找着话,“刚刚,你说方景行?”   “哦,他是我弟弟。和你差不多大。”   “哦。”   简单的对话结束之后,空气仿佛又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难缠的衣带终于解开了,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方景驰帮离琛把外衣脱下来,搭载屏风上,环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要换上的衣服。回头见离琛只穿着里面的一件罩衣微微的抖着,连忙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在离琛身上,裹了个严严实实。   “要换上的衣服呢?”方景驰很喜欢陪方景行玩,想到方景行身边众多的宫女太监谨小慎微的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顿时对眼前这个和方景行差不多大的人涌上一些疼惜。年纪相仿,命运却如此不同。手上便又用力的将离琛裹紧了些。   离琛呆呆的望着方景驰不说话,眼睛虽然看着方景驰,但仿佛看的又不是他。上次这样被人照顾是多久之前了?小的时候,母后也喜欢在自己洗完澡后像这样用毯子裹起来,然后抱着亲亲放到床上。自己在梦里见到的永远是母后最后的满脸泪痕,自己都要忘记母后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好看了。一瞬间,一切都突然涌上心头,眼睛开始变的湿湿的。   方景驰看见离琛的眼睛慢慢蒙上一层水雾,以为自己的行为太过不当,毕竟也没有见过几次面,这样的动作也许太过亲昵了,顿时松了手,紧张的道歉,“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着凉……”   “恩?哦,不是你的错。”离琛从回忆中晃过神,“刚刚雨水不小心流进了眼睛。”   方景驰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自己。可是却对眼前的人越来越捉摸不透,因为他看得出,离琛眼里时不时涌上来的哀伤,绝不是雨水的缘故。   “你先出去吧,我换好衣服就来。”离琛转过身,背对着方景驰,眼里的哀伤散不开。   方景驰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琢磨着这个少年,不一会,离琛就走了出来,依旧还是素色的衣衫,看到乐谱的一瞬间顿时像换了一个人,刚刚的悲伤早就寻不到丝毫踪影,眼前,只是一个充满欣喜,仿佛看到了宝贝一样的少年。   “高山流水。”李离琛翻开琴谱的第一页,低声喃喃。接着手指便在琴弦上拨动起来,琴声空灵,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宛若伯牙在世。一曲终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方景驰盯着离琛,而离琛盯着长相忆。   “我听我娘弹过这首曲子,用的也是这把长相忆。当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动听。今天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那时候她对我讲,‘举世闻名,不如一个知音。将来,离琛的知音一定是一个很棒的人。’”离琛沉浸在回忆里,伸手抚摸着琴头上长相忆三个字,一下又一下,自己如今这个样子,能碰到知音吗?纵使碰到了,也不会是很棒的一个人吧,落魄的亡国皇子,遇见的又能是怎样的人。离琛轻叹一口气,“我一定又让娘伤心了。”   “离琛。”方景驰站在离琛面前,神情严肃。“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将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改不了的。”   听到命中注定这个词,方景驰笑了笑,蹲下来面对着离琛,眉眼弯弯的,“我们来打个赌吧,你所有的愿望将来都会实现,包括知音,你信不信?”   “方景驰,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天高地厚这四个字怎么写?”离琛被方景驰狂妄的话逗笑了,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他在的时候,自己总会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但心情却会变的好好。   窗外,雨停了,天空一片湛蓝,方景驰与离琛并肩坐在回廊下,看着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这太阳像刚刚沐浴完。”方景驰歪着头看着离琛,下巴微微抬起,“怎么样,我的形容贴切吧。”   离琛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淡淡的回应道,“不怎么样。”见方景驰像吃到了莲子一般哭丧的表情,不禁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挺好的。”   “离琛,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也许是雨后初霁的阳光晃了眼,方景驰总觉得身边的人亮的不似人间的人。   “没有呢。”离琛抬头看了看天,一群鸽子刚好飞过,留下几段美丽的弧线。“不会笑,笑了也没有人看。”   “我这几天没来你生气吗?”   “没有,反正平时也没事做,这几天倒是有了一个等的人,挺好的。”离琛微微低着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如果我一直都不来呢?”   离琛笑笑,“那就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长相忆,旧琴谱,那就够了。不过有一点会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会想,会不会有一天,那个人会带着琴谱来看我。”   “离琛,你到底是谁?”   “我吗?谁也不是。”      ☆、失琴   此后几日,方景驰便日日到悦琴轩听琴,与离琛说说话,他希望离琛多笑笑,无论他是什么人,他都希望他能更快乐一些。   自从被方景驰教训一顿,陶琴师便再也没有收到召见,于是便找来当日派去打探的那个小侍卫,“太子最近都不听琴的吗?”   小侍卫狡黠的笑笑,凑到陶琴师耳边,“我费劲千辛万苦打探到了一个消息,陶琴师若是想听呢,太子面前……”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说吧,我会帮你在太子面前说好话的!肯定能提升你一个等级!”   “陶琴师果真爽快!我跟您说,太子这些日子不是不听琴,而是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听琴的去处。”   “除了我这里,哪里还有更好的去处?!”陶琴师急红了脸,这个宫里,还没有人能比得过自己的琴技。   “陶琴师有所不知,这宫里的东北角,有个悦琴轩。从来都没人去,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就发现了那里面竟然住着一个极会弹琴的,于是日日过去,一去就是一两个时辰呢!”   “悦琴轩?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你这个消息可靠吗”陶琴师狐疑道。   “当然可靠!我有一天偷偷跟过去,亲眼看到太子带着小豆子走进去呢!”   第二日,陶琴师便跟着小侍卫偷偷来到悦琴轩的宫墙外,墙内传出的琴声一下一下的震颤着这个太子琴师的耳膜,纵使心中百般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这墙内人与风光无限的琴师的差距,就是云泥之别。不仅仅是琴艺,还有那琴发出的声音,脆亮但不刺耳,圆润但不混沌,七弦之间似乎有着万千的变化与魔力。   “这人到底是谁!”陶琴师一回自己的琴室便拍案跳起来。   “肯定是个没名字的。”小侍卫谄媚的笑道,“要不然也不会住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太子也不会一直把他扔在那里。太子的琴师,一直都只有您!陶大人,要不,给这个小子一点教训?”   “恩?”   “太子日日过去,自然不好明面下手,小的小时候也拨弄过那么一段时间的七弦琴,今天那琴,一听就不是个凡物,没了那琴,您说,那小子的琴声还会迷惑太子吗?”小侍卫朝陶琴师若有所思的笑笑。   “你的意思是……”陶琴师对着小侍卫点了点头,“此事办成了,自有你的好处!”   是夜,一个黑影便偷偷潜入了悦琴轩。   已经很多天都没有梦到母后了,梦境中换成了一潭湖水,一个人背对着自己,迎着湖水弹着琴,离琛看不见他的脸,但那个背影却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熟悉,是谁呢,梦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现在的夜似乎没有从前难熬了,离琛望着透过窗子射进来的阳光,看着他们照在地上留下的光斑,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安慰。   像往日一样,离琛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摸一摸长相忆。可是,今天迎接他的,却是空空的琴案,除了上面的几本谱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长相忆,我的长相忆……   屋里屋外,房前房后,离琛和丁伯两个人把整个悦琴轩翻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本想冲出悦琴轩,可刚刚跨过门槛,望着高高的城墙和四处延伸的巷道的时候,离琛便茫然的停住了脚步,对于这个皇宫,他一无所知,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无能为力。   “琛儿……”丁伯拍拍坐在门槛上的离琛的肩膀。   “丁伯,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离琛出人意料的平静,只是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小团,瘦弱的肩膀轻轻的抖动着,“你说,为什么我珍惜的人和东西都会慢慢没了呢。”   “琛儿……”除了叫叫离琛的名字,这个老人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下去,什么都做不了,这个孩子真的已经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失去了。走过了大半生,丁伯只希望自己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能看到离琛能过上开开心心的日子,可如今,他发现这终究是一个奢望。他不会怪老天爷不开眼,他只是想让这个孩子将来能过的好一点,哪怕好那么一丁点。   “丁伯,我想自己待会儿。”   “好。”丁伯叹了一口气,慢慢的离开,但却远远的望着,离琛不能再有闪失了,不然我没有颜面去见地下的皇后啊。   今天方景驰要来的晚一些,远远的便望见离琛坐在悦琴轩的门槛上,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急冲冲的跑过去,只见往日的少年早就没有光彩,脑袋埋在双臂之间,紧紧的抱成一团,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离琛,怎么了?”方景驰慢慢蹲下,轻拍着少年的肩膀,声音也放低了些,唯恐吓到他。   许久,离琛抬起头来,仿佛不认识眼前人一般,呆呆的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长相忆没了。”   “什么?好好的琴怎么会没了?”方景驰知道长相忆对离琛有多重要,听他弹了这么久的琴,自己都没被允许碰一下。这应该是他视如性命般的东西。   离琛继续将头埋了下去,“没了就是没了。”没有表情,没有语气,没有希望。   “我娘曾经希望我靠着长相忆找到知音,现在没可能了。其实我根本就不求自己能有遇到知音的运气,我只希望我看着这把琴的时候,能想起从前失去的那些人。”离琛的声音闷闷的,他真的快受不了了,失去琴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的内心,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许会随着琴去了。“谢谢你这些天一直陪着我和它,要不然它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那该有多寂寞啊。”   望着眼前毫无生气的人,方景驰只觉得一阵心疼,他不心疼长相忆,他只心疼眼前人。“离琛,你等着我,我一定帮你把琴找回来!”话刚说完,人便跑远了。   离琛,你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就算把整个皇宫翻过来,我也一定要把长相忆给你带回来。      ☆、复得   一日之内,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丢了一把琴,所有人都想找到这把琴,因为太子并没有明说找到会有什么赏赐,那也就意味着,只要太子愿意,自己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了。这样的事情很少发生,上次有这样的事情还是两年前,可那次是因为丢了太子从小便佩戴的一块玉佩,太子虽然爱琴,但是因为一把琴而专门调集一队侍卫恨不得挖地三尺的寻找,这样的事着实罕见。   接连几天,方景驰每日都过去看离琛,每日都看着他越来越虚弱。很少吃东西,到最后连粥都喝不下,离琛觉得这样也挺好,起码自己离开的时候也算了无牵挂,只是觉得对不起照顾自己这么多年的丁伯,不能为他养老了。   看着已经起不来床的离琛,方景驰又生气又心疼。   “离琛,喝点粥好不好?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琴找回来的,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离琛,这样就算有一天我把琴找回来了,你也没力气弹了,所以就算为了长相忆,你也吃点东西吧。”   ……   “离琛,长相忆已经丢了。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拿命换!”   哄了大半天,一口东西都没喂下去。身为太子,像这般低声下气哄一个人还是第一次,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不想失去这个人。哄也好,吼也罢,他只是想让那个虚弱的人吃上一点东西,哪怕一点也好。人生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已经三天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方景驰将头埋在离琛身边,狠狠的捶了下床铺。   离琛并没有因为方景驰发脾气而生气,伸出手来轻轻放在捶完床铺还在发抖的拳头上。“景驰,你失去过最宝贵的东西吗?”   方景驰没有回答,从记事以来,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个世上,对于他来讲,没有任何东西称的上“宝贵”二字。只是此刻,他很想握住覆在自己拳头上的手。   见方景驰并不回答,离琛微微笑了一下,“你很幸运。”   从悦琴轩出来,方景驰便迎面撞上了风风火火跑来的小豆子,这几日方景驰并没有和小豆子一起来悦琴轩,而是派他在卿云殿守着,一有长相忆的消息马上来禀告他。   “爷,爷……”小豆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据守宫门的一个侍卫来报,三天前的深夜,陶琴师曾带了把七弦琴出了宫,他印象中记得仿佛琴头刻着长相忆三个字……”   “怎么不早说!派人随我去陶府!”   太子亲自带人来搜查,这种事情还是前所未见。没有一会功夫便在陶琴师的琴室里发现了离琛的长相忆。一瞬间,方景驰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陶琴师,你好大的胆子!”方景驰冲着跪在地上瑟瑟抖着的陶琴师呵斥道,“我的东西你都敢偷!之后再找你算账!”现在他什么都顾不得,他只想快快的将琴交到离琛的手中。   “离琛,我找到长相忆了。”方景驰抱着琴来到悦琴轩,轻轻拍拍半睡半醒,虚弱不堪的离琛,“你看,它回来了。”语气虽轻,但里面的兴奋却掩盖不住。   离琛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放在眼前的琴,小声念着,“真的,真的是长相忆吗?它真的回来了?!”   方景驰将琴递的更近些,“是啊,它真的回来了。”   琴丢了的时候,离琛没有哭,可如今看着长相忆安然回来的时候,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景驰,你能扶我起来吗?我想弹弹它。”   方景驰轻轻扶起离琛,把他抱到琴案旁。离琛虚弱的很,软软的靠在景驰身上,轻轻拨动着琴弦,并不是一首曲子,只是随随便便的几个音。方景驰没有看拨弄琴弦的手指,他的注意力全被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占了去。怀里的人是软的,自己的脊背倒僵直着一动不敢动。睫毛好长,皮肤好白,突然觉得这世上的姑娘都没有怀里的人好看。   “景驰。”离琛轻轻转过头,微微仰着看着他的眼睛。   方景驰一呆,随机便清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心思,“如果你要说谢谢的话,就不用了,帮你是应该的。”   离琛微微一笑,慢慢抬起手臂圈着方景驰的腰,把头埋在已经僵直很久的人的怀里, “还好有你在。”   那一瞬间,方景驰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世上,他好像知道对他来说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了。      ☆、心动   深夜,一个黑影再一次跪倒到捻着佛珠的人面前,“太子派了几个人偷偷保护着悦琴轩。”   “那你就躲得的比他们还要暗。”跪在菩萨前的人在香烛的烟雾中让人看不清楚。“还有,以后说谎要圆滑点,装作守门的侍卫也就罢了,你觉得深更半夜里真的能看清琴上的字吗?”   黑影的身子微微一颤。   自从找回了长相忆,离琛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但心情却一直有些低落。他没有问方景驰到底是谁偷了琴,又到底是如何找回来的,因为他明白,这个皇宫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只想离这些纷扰远远的。这次长相忆的丢失也突然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软弱和不堪一击,他无法保护自己,更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东西,不过也有另外一件可以让他稍微开心一点的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丁伯之外,自己好像又有了一个可以相信和依赖的人。   方景驰早已将陶琴师赶出了宫,自己也是一有时间就跑去悦琴轩,小豆子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不把离琛接到卿云殿做个琴师,而是自己两头折腾,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等着太子来证明,心里不知怎么就有那么一丝窃喜,不可一世的方景驰竟然会栽在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少年手里,太子总说自己是个呆子,其实这个主子更呆。   “小豆子,我说这几天你没事看着我傻笑什么?”   “没,没什么。太子爷您心情好,小豆子心情就好。”   “油嘴滑舌。”方景驰翻着手里的几本谱子,突然来了兴致。“哎,你知道吗,离琛今天让我弹了他的长相忆!他从来都不让其他人碰的,你说这代表什么?”   小豆子心里偷笑,“这说明太子爷您与众不同,离公子他喜欢您呗!”   “真的?!”方景驰眼里闪现了一丝兴奋,随之又故作镇定的板了板脸,“那个,明天把宫里不错的乐师都叫到昆玉园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方景驰都来到了悦琴轩,推推还在被窝里的离琛,“离琛,醒醒,该起床啦!”离琛揉揉眼睛,茫然的望着方景驰,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至于原因,小豆子心里满是苦水,天还没亮的时候,太子就叫他把乐师带到了昆玉园一阵吹拉弹唱,终于最后定下来几首曲子,交代了几句就自己跑出去了,留下来小豆子面对着一群吹吹打打的乐师,连个安静的稍稍闭眼的空隙都没有。   方景驰盯着离琛刚刚睁开眼睛的样子,比平时倒还要单纯无害些,要是以后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就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离琛,今天太子叫了很多乐师到卿云殿的昆玉园去演奏呢,我们过去听听吧。”   离琛有一丝犹豫,毕竟自己六年从来都没有踏出过悦琴轩,他这样的身份,最怕的就是惹麻烦。   方景驰知道离琛担心什么,纵使他不知道离琛的身世,也不想派人调查他,他只想让他自己说。“你放心,我对卿云殿很熟悉,我们悄悄的躲起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看着方景驰期待的眼神,离琛着实不忍心拒绝,并且,他也真的很想听听宫廷乐师的演奏。   于是两个人便迂迂回回的来到了卿云殿,这是离琛第一次来到除了悦琴轩之外的地方,毕竟是年轻的少年,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惊叹,玄武国太子住的地方果真是金碧辉煌,亭台楼阁,都极尽能工巧匠之能事。自己曾经在朱雀国住的青鸾殿虽没有这里富贵,但确比这里雅致清逸,从前的那些时光便又涌上心头,想这些做什么呢?离琛摇摇头,把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离琛还没回过神,已经不知不觉被景驰带上了昆玉园的屋顶上,下面的园子里花开的正好,一群人正坐在花丛里演奏着自己没听过的曲子。   “你会轻功?”离琛望着趴在身边的方景驰,那个人的胳膊正搭在自己身上以防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   “宫廷乐师正在你面前演奏哎,你竟然关心的是我会不会轻功?”方景驰开着玩笑,冲着离琛眨了眨眼睛。   离琛心想也是,便也安心的趴在屋顶上闭着眼睛听着下面的丝竹之声,太阳暖暖的照着,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现实。   平时早就听腻了的曲子,方景驰倒觉得今天因为身边的人仿佛也变的更加动听了起来,方景驰微微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盯着趴在屋顶上享受着阳光照耀的人,看着他脸上的酒窝时隐时现,心头暖暖的。   感觉到有灼灼目光射在自己的脸上,离琛睁开眼睛,一张好看的脸便出现在自己面前,脸颊微微一热,“不看乐师,看我干嘛?”   “你比他们好看。”方景驰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一瞬间出了什么状况,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说完马上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好不容易让离琛开心了点,又让他难堪了怎么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变的这么患得患失了起来。   可是让方景驰没想到的是,离琛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抹绯红从脸颊扩散到了耳根。   几首曲子就在两个人暧昧不清的情绪中结束了,“那个……我们回去吧。”离琛小声的说着。   “哦,好……”方景驰带着离琛飞身下了屋顶,可是不小心却带下来一块瓦片,瓦片破碎的声音引起了卿云殿侍卫的注意。“什么人?!”   “糟糕!快跑!”   远远的,小豆子看着两个人手拉手跑了出去,自己便也跟了过去,千万不能让侍卫发现他们啊。   方景驰扯着离琛一路兜兜转转跑到了御花园,离琛早已上气不接下气,方景驰觉得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了,于是便带着他躲进了一座假山的石缝中。缝隙并不大,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便没有丝毫额外的空间,一低头便能吻上的距离,方景驰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太考验自己了。   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方景驰是因为离琛,而离琛,是因为他跑的太累了……后背的岩石并不平滑,突兀的硌着自己的后背,离琛皱了皱眉头微微扭了扭身子。   “怎么了?”感受到眼前人的不舒服,方景驰放低声音问道。   “后面的石头太硬了……”   “你不要往后靠着,靠到我身上来。” 方景驰忙说,“我练过功夫,皮糙肉厚不怕的。”顿了顿恐怕理由不充足,接着补充道“你和方景行差不多大,哥哥照顾弟弟应该的嘛!”   背后实在太难过,离琛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也红着脸靠了过去。方景驰的身体很健壮,靠在上面很舒服。离琛侧过脸,微微能看到方景驰下巴上泛青的胡渣,以及和自己差不多一样红的脸,他甚至能闻到方景驰身上的汗味,这种味道,让他觉得安心,也让他的心剧烈的跳着。他知道此时剧烈的心跳,不再是因为刚才的奔跑。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彼此的心跳证明着他们现在靠的有多近。已经过了一会,离琛有些站不住,顺着景驰的胸膛往下滑了滑。景驰便又往后靠了靠,在离琛的后背留出一只手能伸进去的距离,搂上了他的腰,微微向上用了用力,让他站的轻松些。离琛感受到了背后的力量,自己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挂在了方景驰的身上,这样的姿势让他觉得舒服但又有些难堪,两个人都出了很多的汗,胸前的衣襟黏黏的粘在一起,他能感受到方景驰的身上一阵一阵发着热,“景、景驰,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没,没有……”方景驰压抑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冲动,心里想着这些侍卫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时候怎么倒认真起来,搜查个没完?他不知道小豆子正站在一个刚好能挡住这个假山缝隙的角度指挥着侍卫,“哎,万一宫里有个贼闯进了太子宫可了不得,再把御花园好好搜搜!”接着便回过头,看着石缝里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狡黠又满意的笑笑,“太子爷,小豆子只能帮您到这啦!”      ☆、归去来   夕阳西斜,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方景驰背着离琛顺着一条僻静的路慢慢朝悦琴轩走去。   “景驰,放我下来吧,腿已经不麻了……”离琛搂着方景驰的脖子,在他背上小声的说着。今天真是太丢人了,先不说在石缝里全靠方景驰才撑下来,好不容易等到侍卫都走了,两个人从石缝挤出来,没想到自己的腿竟然麻的一步都走不了。离琛,你真是太没出息了。离琛暗暗嫌弃着自己。   “不用了,快到了。今天把你拉出来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抱歉啊!”方景驰并不想把离琛放下来,离琛的呼吸在他耳边让他觉得痒痒的,但是他却喜欢这样的感觉。从前背方景行玩的时候,也是这样,他觉得背着一个人,就像自己会背起一个人的一生一样,就像背上的人就是自己的一生一样。   离琛把头伏在方景驰肩上,歪着脑袋看着斜阳,“不用抱歉,是我要谢谢你呢。”这样被人背着,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样被人疼着,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从前我父……我爹也会这样背着我,他说他也是这样背着我娘把她娶进门的。”   “长相忆是他们定情的信物,我娘直到离开的时候都在抱着它哭。”   “你说,如果我们真的爱一个人,即使我们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也不会轻易接受这样的事实,也还是会难过,对吗?如果我们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能接受他离开呢?我想我娘应该算是幸运的,起码我相信最后她一定是会和我爹一起离开的。那我呢?他们留给我的,只有这把长相忆。我守着它已经六年了,可是除了回忆,我什么都守不住。”   离琛很少说过去的事情,他不知道是因为方景驰结实的后背让他觉得心安,还是因为自己真的太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他就这样伏在方景驰的背上,一点一点诉说着自己的心情,自己的寂寞。   “琛儿。”景驰把离琛放了下来,盯着他又一次饱含哀伤的眼睛。春天快要结束了,整个春天,他觉得自己正慢慢走进这个误闯入自己生命中的少年真正的内心。他为此感到开心,可是,越了解他,就越心疼他,离琛,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你还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让我陪着你,好吗?”   离琛没有说话,他只是把额头抵在方景驰的肩膀上,直直的站着一声不吭,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还会陪着我吗?   第二天方景驰来到悦琴轩的时候,带了一把琴。离琛接过来看了看,只见琴头上也与自己的长相忆一样,刻上了同样的云朵,中间也有三个字——永相守。   “这是我的琴,怎么样?这样长相忆就有伴了,离琛和长相忆,方景驰和永相守,不错吧!”   离琛咬了咬嘴唇,他承认,方景驰这样做让他很感动,但还是用嫌弃的口气说了一声,“你的琴,名字太俗气。”   “管它俗不俗气,相守总比相忆好。”这家伙又高冷起来了,方景驰早已就惯,并没有放在心上,接着说道,“我写了一首曲子,可是后来写不下去了,你听听,帮我接上好不好?”说着,便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离琛身边,自顾自的弹了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变的这么熟了,离琛盯着那双拨弄琴弦的手,心里想着,既能习武又能弹琴,还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呢。   思绪慢慢回到了琴声里,里面满满的都是情意,有些落寞,有些眷恋,琴声如泣如诉的诉说着一个人的思念,这样的情感,与往日的方景驰并不匹配,他总是阳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而这样的琴声,却那样的细腻与凄婉。   曲子只写了一半,琴声戛然而止,离琛拨弄着长相忆重复着几个片段,“很好听,我来帮你写完。这曲子有名字了吗?”   “还没有。”   “就叫归去来吧。”不知道为什么,离琛总觉得这首曲子让人想家。   “好,就叫归去来。”   在这之后的几天,方景驰忙于帮玄武王处理政务,一直没有来悦琴轩,离琛早已将剩下的曲子写完,急不可耐的想让方景驰听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是想他,想见见他,想为他弹奏两人合作完成的这首归去来。   莫非是病了?还是被太子罚了?那天偷偷去听琴的事被太子发现了?时间一久,离琛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小豆子怎么也不来报个信?两个人一起都被关起来了吗?手指下琴声渐渐的乱了节奏。   丁伯缓缓走了出来,站在房檐下望着离琛。他知道离琛的心神不宁是为了什么,这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比离琛还要清楚,这孩子喜欢方景驰,可是他自己还不知道。丁伯其实也很犹豫,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这两个孩子继续下去会怎么样,是离琛能在这个宫里找到幸福,还是不得善终,活了这么久,有些事情还是看不透。   当丁伯看到离琛终于抱着琴站了起来,犹犹豫豫的走出悦琴轩的时候,这个老人并没有阻拦,他知道,上天安排好的事情,拦是拦不住的。丁伯望了望天,你一定对我家琛儿好一点,这孩子真的不能再苦了。   离琛记得方景驰对他说过,他就住在卿云殿里,这样太子想听琴的时候可以随时把他叫去。离琛凭着记忆兜兜转转的寻找着卿云殿,他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但是他担心方景驰,他也好想把归去来弹给他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只要到了卿云殿,哪怕被人发现,但方景驰一定不会让他出事。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但是却坚信无比。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走到卿云殿而已。   至于迎接他的是什么,他全然无知。      ☆、被捕   离琛抱着长相忆,一路小心的躲着各路侍女公公侍卫,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远远看到卿云殿的时候,还是兴奋了一下,就要见到景驰了呢。   离琛围着卿云殿高高的宫墙绕圈圈,每个门都有人把守,那天景驰带自己来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多侍卫?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抱着琴怯怯的走到正门的侍卫面前,定了定神,“那个……麻烦通报一声……我找太子的琴师,景驰,方景驰。”   听到太子名讳的时候守门的侍卫着实吃了一惊,“你再说一遍,你找谁?!”   “我……我找方景驰。”   这次没有听错,侍卫马上脸色一变,大吼一声,“大胆,这个名字岂是你能叫的!来人,把这个小子抓起来!”   离琛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叫景驰的名字,难道在这个宫里,琴师的名字也不能随便叫?但是当下他却没有时间去想这许多,因为他们抢走了长相忆,自己也被绑了起来,蒙上了眼睛。六年来,他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惧,他不知道他和长相忆将会面对着什么,在黑暗中,他的脑子里只浮现出了一个人,不是父王,不是母后,不是丁伯,而是,方景驰。离琛觉得自己会死,他并没有奢求方景驰能够再一次救他,他只是想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他还没有为他弹奏那曲归去来。   侍卫在书房外求见的时候,方景驰正翻着一本本奏章,学着父王批阅这些国家大事,这个土地上所有人的性命将来都是他的,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在天下面前,一切都可以放置一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去悦琴轩了,他心里想着离琛,但是却也绝不会抛下这些责任。有时候,方景驰会想,如果离琛知道自己是太子他会怎么样,一定会很吃惊,但还会把自己当知音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要留离琛在自己的身边,不离开他,也不让他离开。   方景驰正想着,就被小豆子的打断了。“爷,守门的侍卫禀报在宫门口抓了一个抱着琴的年轻人,说想要见太子的琴师,但却口出狂言,念着您的名讳……”小豆子说的并不顺畅,因为他心里□□不离十的已经猜到侍卫抓的人是谁了,“爷你看,这会不会是……”   方景驰倏地站了起来,案上的奏章撒了一地。“这些侍卫是怎么回事!上次御花园的事情我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能不能做点侍卫该做的事,整天给我添乱他们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方景驰知道自己这脾气发的没有来由,这些侍卫没有做错,他只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该怎么面对离琛。自己可以下令把他放了,但是这只会让人生疑,对于直呼太子名讳的人,断然是没有直接释放了的道理的,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行。   小豆子看着方景驰一圈一圈在书房里踱着步子,大气也不敢出,还没见太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再说上次御花园的事,自己也逃不了干系。不过上次看太子抱着离公子挺开心的呀,今天这是怎么了,没抱够?   其实方景驰不只对侍卫抓了离琛这件事情感到不知所措,他也想不懂为什么离琛会来卿云殿找他,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一定有什么原因才对。“小豆子,传我的话下去,就说对于敢直呼本太子名讳的人我要亲自审问,你在殿里找个清静不被人打扰的地方,把离琛带到那去,我批完手里的奏章就过去。还有,好生照看着,不许伤了他!”   小豆子听了这样的命令,心里琢磨着卿云殿哪里是个清静不被人打扰的地儿,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地方,对,就是那!   抓住离琛的是太子宫里的二等侍卫韦子皋,见到小豆子笑着走过来,心想这次抓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人,太子一定有赏吧。“豆公公,这个人怎么处置?”小豆豆看了看旁边被反绑着手蒙了眼睛的离琛,拉了韦子皋到一旁,小声说:“太子说了,他要亲自审问,现在把这个人,对了还有他的那把琴,一起带到太子寝宫吧!”   “寝,寝宫?!”哪有人在寝宫里审问罪人的啊,韦子皋大为不解。“豆公公,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呆子!”小豆子嫌弃的看了韦侍卫一眼,“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升不上一等侍卫吗?就是因为你呆!”   韦子皋陪着笑,“豆公公,您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能否给韦某指条明路?如果此次能被提拔成一等侍卫,韦某一定重谢!”   小豆子斜着眼睛看了看韦子皋,伸出手指指不远处的离琛,此刻他正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兽,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左右晃着脑袋,尽量捕捉着任何动静,哪怕什么都听不到。“你看看他,觉得他怎么样?”   “啊!?”韦子皋不明所以,挠挠脑袋。   “长的怎么样?!说你呆你还真呆啊!”   韦子皋转头上上下下将离琛打量了一番,虽然被蒙着眼睛,但是却依旧看得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   “看着白白嫩嫩倒也清秀,这要是个姑娘,当个妃子也没话说,可惜是个男儿身啊……”韦子皋摇摇头。突然韦子皋脑子里灵光一现,仔细想想这前后发生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豆公公,你是说太子他,还有他……”   “我可什么都没说。”小豆子望天装着傻,“时候不早了,天都黑了,走吧!”   韦子皋押着离琛和小豆子一起向太子寝宫走去,但这一路他的脑子并没有闲着,如果太子真的喜欢这小子,连自己的名讳都由着他随便叫,想必如果自己促成了他们的好事,自己的一等侍卫也就不远了吧!想着想着便停住了脚步,拉着小豆子又闪到了一边。“豆公公,我有一计,如果成了,我们俩绝对就可以平步青云了!”接着便在小豆子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   小豆子初听倒也是一惊,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此事成了,自有自己的好处,如果不成,就推说是韦子皋的主意,自己怎么都不吃亏。小豆子自小在宫里长大,对太子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是能无亲无故的在宫里活下来,还能一直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自然也不会是一个单纯的人,太子说他呆,其实,他是大智若愚。小豆子随即拍了拍韦子皋的肩膀,“韦侍卫真是一个聪明人!”   两个人望着离琛,意味深长的咧开了嘴角笑了笑。      ☆、情动   小豆子下去后,方景驰早已无心继续看奏章,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向离琛解释,太子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他知道总有一天离琛会知道这个事实,但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他还会和自己做朋友吗?他还会由着自己喜欢他吗?他还会再为自己弹琴吗?方景驰心里充满了忐忑与不确定。如果是其他人,方景驰敢肯定自己太子的身份只会让这些人围着自己团团转,但是离琛不一样,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似乎对世俗的功名利禄都不在乎,只是一心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任谁也闯不进去。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好不容易觉得要走到他心里去了,如今,怕是又要从头再来,不,甚至都没有机会重来了。   当方景驰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真诚将这一切都向离琛解释清楚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宫里的灯笼红烛都渐渐亮了起来。   “小豆子,小豆子!”方景驰叫着小豆子,已经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奴才在!”小豆子一路小跑,进了书房。   “你把离琛带到哪去了?我现在要去和他谈谈。”   “回爷的话,离公子在太子爷您的寝宫。”   “寝宫?!”这是今天方景驰第二次从书案旁跳起来,“把他带我寝宫去干嘛?!”   “爷您不是说要一个清静、不被打扰的地儿吗……天色已晚,这殿里哪有比寝宫更清静的地方,谁敢去打扰爷您休息啊……”小豆子越说声音越小,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但是他每次看到太子和离琛在一起的时候露出的那种发自心底的笑,心里都想着,要是离琛能一直在太子身边就好了。太子虽然什么都有,但是交心的朋友却没有一个,小豆子知道,太子其实比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寂寞,但离琛这个一直冷冷淡淡的人,却能让太子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小豆子觉得,自己终归还是要试一试的。   “小豆子你是怎么想的!”说着,方景驰便急冲冲的向寝宫赶过去,这更难解释了。小豆子也跟了过去,守在寝宫门边,唯恐出了什么差池。   方景驰推门进去的时候,寝宫里已经点上了蜡烛,红烛摇曳,但却一个人都没有见到。“离琛?”方景驰喊了一声,并没有人回应。四处打量着走到床边,便看到离琛双手反绑着,蒙着眼睛被扔在床上,方景驰忙跑到床边,心里骂着小豆子,不是叫好生照看着吗?怎么还绑着。离琛咬着嘴唇,不断的颤抖着,他听到景驰在叫他,却因为紧咬着嘴唇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方景驰松开了绑着离琛双手的绳子,解开蒙在他眼睛上的布,迎面便对上离琛布满水汽的眼睛和红彤彤的脸颊。“离琛,你怎么了?”方景驰觉得不大对劲,扶着离琛坐了起来,轻抚着他的后背。没想到离琛接着双手就搂上了自己的脖子,蜷缩在自己怀里不住的颤抖着,像极了一只求爱抚的小猫,方景驰觉得怀里的人烫的像块烧红的炭,“发烧了?”于是便想拉开离琛摸摸额头,但怀里的人却紧紧的抱着自己并不松手。离琛稍微松了松嘴唇,气息越来越不对,“景驰……景驰……,他们,他们刚刚给我喝了药……”接着便止不住的哼哼了起来。   抱着离琛的手臂突然一僵,方景驰一切都明白了,这些该死的奴才!以后可以再找他们算账,可现在离琛怎么办?   方景驰轻抚着离琛的后背,想让他尽量平静下来,可是方景驰的每一次触碰对离琛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自己的后背像被抱着自己的人点燃了般,一阵一阵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景驰……景驰……”现在他除了一声一声的叫着方景驰,仿佛什么也做不了。   方景驰知道自己这么做无济于事,挣扎了很久,终于下了下决心,叹了一口气说道,“琛儿,我给你找个女人吧。”   “不要,我谁都不要……”离琛心里又急又气,我不要任何人碰我,谁都不行。“景驰……你能不能再抱紧我一点……我忍忍就过去了,一定可以的……”   方景驰紧了紧抱着离琛的手臂,怀里的人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温热的呼吸就喷在自己的耳边,离琛喘息的声音越来越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琛儿。”方景驰轻声问道,“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      ☆、表白   离琛已经忍到崩溃的边缘,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付出去,那个人也只能是方景驰了。   “好……”   方景驰听到离琛这样的回答身子微微一僵,他没有想到离琛会同意,如此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人,真的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还没等方景驰回过神来,离琛已经挣扎着从景驰的怀里爬了起来,接着便吻上了方景驰的嘴唇,只是贴着,他并不知道怎么做,但他真的忍不了了。方景驰被滚烫的嘴唇拉回了思绪,见怀里的人只是这样贴着,不禁哑然失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方景驰一手搂着离琛的后颈,一手搂着腰,翘开对方紧闭的贝齿,将唇舌伸了进去,一记绵长的深吻后,便将离琛压在了身下。   红烛摇曳,春宵帐暖,两个浑身□□的人纠缠在床上。景方驰看着离琛在自己的身下娇吟,低喘,看着他红扑扑的脸上现出的满足表情,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占有欲涌上了心头:离琛,你只能是我的人,我要你一辈子都在我身下承欢。   药效早已过去,两人却浑然不知,帐内依旧云翻雨覆,香汗淋漓。小豆子在门外听着门内的低吼、喘息、□□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了才安静下来,他心里窃笑着,看来,自己该盘算盘算向太子求什么赏赐了。   方景驰和离琛的第一个清晨。   折腾了一夜,方景驰醒的要比往常晚很多,一睁眼便看到一头青丝依旧在怀里睡的安稳,不禁又忍不住吻了吻离琛的额头。离琛白嫩嫩的肩头和锁骨露在外面,上面还有昨晚的痕迹,红红的一块又一块,方景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不能再盯着看了,要不然自己又要忍不住了。   下巴抵在离琛的软发上,方景驰又紧了紧搂着离琛腰身的手臂,浑身上下都软软滑滑的,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惹人爱呢。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向这个玄武国的太子袭来,但是望着帐外的陈设,方景驰不禁又皱了皱眉头,自己太子的身份终究还是要解释的,并且昨晚的一切又都是因自己而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如果说从前离琛离开自己,方景驰还能忍受的话,如今,他无论如何是忍受不了的,他想让怀里的人日日夜夜都陪着他。   离琛睁开眼睛的时候,迎面便是男人精壮的胸膛,想起昨晚的点点滴滴,不禁从脸红到耳根。他原以为自己应该是觉得耻辱的,毕竟被一个男人压到身下玩弄了一整夜,但是他却很惊讶自己竟然没有丝毫这样的感觉,景驰昨晚对他很温柔,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有那么一丝享受,离琛这样想着便又不知不觉往方景驰的怀里钻了钻。   方景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看着离琛脸红,看着他害羞,看着他颤动睫毛,看着他露出淡淡的酒窝,看着他往自己的怀里钻,他觉得自己没救了,离琛,这辈子你都别想逃掉了。   “琛儿。”景驰低下头轻叫着,不能再贪恋这份温存了,时间已不早,自己必须要去父皇那里商议国事了。   离琛并没有抬头,只是也轻轻回了声,“恩。”   糯糯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那份柔软。   好舍不得松手,“那个……今天我要去给太子弹琴,该起来了……”方景驰犹豫了半天,还是编了个谎话说出来,他不知道此情此景该如何开口,并且他也没有对这发生的一切理出一个头绪来。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听到方景驰要走,离琛有些慌神,他一直沉溺在那个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胸膛里,那个温暖的怀抱里,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这是在哪,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离琛瞬间清醒了过来,猛的想坐起来,却又倏地跌回了床上。   浑身轻飘飘的,却又像被碾过一般,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丝委屈突然涌上心头,离琛,你把你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方景驰看着离琛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脸上那委屈的表情,不禁又悔恨又心疼,自己还是弄坏了他。“离琛,都是我不好,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离琛侧了侧头,并不看方景驰,哑着嗓子说,“这不是你的错,毕竟是你救了我。”   不,应该是我害了你,但是我却一点不后悔。“琛儿,你为什么自己跑到卿云殿来找我?”我要听你说,我要你明白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我要你知道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对我有一丝的拒绝。   离琛久久没有说话,透过朦胧的纱帐,他看到了案上的长相忆,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过来,只是担心他,只是想为他弹一曲归去来。   “归去来写好了。”   “所以你想弹给我听?”   没有回答,但这对方景驰来说就足够了,因为他知道,身旁这个浑身是伤的人都是为了他。   “琛儿。”方景驰掰过离琛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你喜欢我。”   “我没有。”嘴上是这样说,离琛的眼神却从方景驰的脸上游离开了,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不能,我没有喜欢人的权力。   “琛儿,但我喜欢你。”   方景驰曾经想了很多次自己表白的情景,是在花前月之下,还是清风细雨中,要不要为离琛放烟花,要不要背着他走许多许多的路。现实的场景虽然大为不同,但是却让方景驰甚为满意。离琛,我们,来日方长。      ☆、温存   方景驰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又轻轻的关上,一转身便看到小豆子对着自己作了个揖。   “太子爷早,小豆子给您请安了,爷昨晚睡的可好?”小豆子笑的一脸谄媚。   “我就知道这事跟你脱不了关系!”怕吵到屋里的人,方景驰压低声音嘱咐到,“离琛估计这几天都下不了床,你这就去吩咐御膳房做一碗补粥上来,端进去然后好生伺候着!我的寝宫谁也不许进,还有你也不许离开他半步。对了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要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我们新帐老账一起算!”方景驰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总担心自己遗漏了什么让离琛受委屈。   “好嘞,爷,离公子就包在我身上了!您快去皇上那去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方景驰回头看了看,似乎有那么一点恋恋不舍,心里暗暗挣扎了一会还是离开了。   小豆子知道太子并没有生他的气,看他那副眼里嘴角都带笑的样子,就知道太子爷今天心情出奇的好。   离琛躺在床上望着空空的屋子发呆,身边的人一走,便一丝安全感都没有了。昨天到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仿佛如梦一般,他看着周围的一切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好豪华的陈设,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帝王气象。这就是太子琴师住的屋子?竟比自己从前住的青鸾殿还要好上很多。没有想到玄武国竟然如此国富民强,离琛不禁心里一叹。   吱嘎一声,离琛的思绪被打断,接着就见小豆子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离公子,喝碗粥吧!”   看到熟悉的面孔,离琛顿时倍感亲切,冲着小豆子笑了笑。   “哎,离公子已经自己把衣服穿好啦?!”小豆子看见离琛穿着一件罩衣躺在床上,“这点小事我来就好啦,您身子不舒服,何必自己来呢,我伺候您就好啦,不用和我客气的!”   离琛脸上一红,低着头嗫嚅着,“不,不是我自己穿的……是景驰……”   小豆子强忍着笑不禁憋红了脸,今天的太子爷还真是不一样,不但自己起床更了衣,这连离公子的衣服都给穿好了,这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吗!   “我们爷可从来没对人这样过,看来离公子果然在我们爷心里非同一般呢!”小豆子说着好话,他知道离琛心地善良又容易害羞,不会在太子面前说他的不是,便总想逗逗他,“离公子,我们昨天可在门外守了一整夜,身边的小宫女听的都害羞啦,我们爷一定把您给折腾坏了,奴才伺候您喝点粥补补身子?”   离琛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你,你先把粥放下吧,我一会再吃……”   宫里宫外的女人见到太子都是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小豆子突然明白了太子爷为什么这么喜欢离琛,自然,天真,善良,如一块尚未雕琢的天然璞玉,真真是个妙人。   “小豆子,你找个地方坐吧。”离琛突然这么一说,小豆子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刚才不应该那么逗他的。   “不用了,我是个奴才,怎么能在主子面前坐下呢。”   “没关系,你坐吧。”离琛坚持着,“我,有些话想问你……”   “恩?”小豆子见拒不过,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你知道昨天到底是什么回事吗?”离琛不好意思问方景驰,但又实在想弄明白,于是纵使不好意思,也只能问小豆子了。   “这个……”小豆子想着如何帮太子圆谎,“离公子贸然闯入卿云殿,一定是会被抓的。我们爷知道了便去太子那里求情,太子爷应允了,可是没想到这些侍卫竟然如此下作,给您下了药……”小豆子底气越来余不足,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去太子那里求情放您,我们爷也遭了太子的数落,毕竟您是来找他的,闹出这样的事,还不知道今天太子该怎么罚我们爷呢……”   小豆子心里默默求着菩萨保佑,我这些天说的谎,可都是为了他们俩能在一块,可都是为了能让我们爷达成心愿,求求菩萨您不要罚我……   “什么?景驰受罚了?”离琛听到这里心里突然一惊,他只想到自己的委屈,却没有想到方景驰为这件事所承担的责难,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离琛脑子里突然浮现了方景驰的脸,他在一字一字的说,“离琛,但我喜欢你。”所以,你甘愿为我受罚吗?离琛垂下了眼脸,“小豆子,你出去吧,我自己呆会,谢谢你。”   放在案上的粥离琛并没有动,他的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方景驰会受什么样的责罚,想着想着一天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傍晚,方景驰一抽出身便急急的回了卿云殿,推开寝宫的门看到离琛躺在床上,焦急的心突然就宁静下来,这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脑子里全都是离琛的样子,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里等着自己,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   “怎么不把粥喝了?不好喝?我再去叫小豆子重新端一碗进来。”看到床头的粥并没有动,方景驰心头一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景驰说这些话的时候,离琛一直没有出声,他只是望着眼前一脸焦急的人,然后慢慢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轻轻的握上方景驰的手,“有没有伤到?”   “恩?”刚从被窝里伸出的手暖暖的,连带着方景驰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小豆子说你受了太子的罚。”离琛细细打量着方景驰的手和脸,寻找着受罚的痕迹,“有没有伤到?”   方景驰坐在床边,好看的桃花眼笑的弯弯的,把离琛的手握在手心里,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脸旁,“琛儿,你在担心我。”   离琛想抽出手来,可却被方景驰牢牢的拽住,“我没有。”   还是不承认,可是我不着急。方景驰把鞋一脱便躺在了离琛的身旁,离琛心中一惊便往里面挪了挪,与方景驰拉开一段距离,“你干嘛?”   “我又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住,当然只能睡这了!”边说着,方景驰便又把离琛搂在了怀里,人还是和昨天一样软呢,好像糯米团子。   “你干嘛!”离琛挣扎了一会却被搂的更紧,方景驰身上熟悉的气息又充斥在自己周围,将自己牢牢包裹住,不想动弹,也动弹不得。   “搂着睡,暖和。”方景驰咧了咧嘴角。      ☆、大白   夜晚,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木鱼一声又一声,佛前的人依旧像往常一样撵着佛珠,闭着眼睛幽幽的说道,“太子宠幸了离琛,你不知道吗?”   跪在地上的黑影低着头,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卿云殿不是悦琴轩,臣不容易进去。”   佛前的人站起身,一身的雍容华贵,是个美艳却透着一丝冷冽的妇人,“清平,你知道我身边不会只有你一个探子的。”   又是一个清晨。卿云殿内,离琛正在方景驰的怀里甜甜的睡着。梦里他又看到了那一滩碧绿的湖水,和那个背对着自己弹琴的人,那个人缓缓的转过身,正要看清他的脸,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随即嘴唇上便落下绵长的一吻,“琛儿,我走喽,等着我回来。”   离琛脑子尚未清醒,只是觉得身边顿时空了,一丝凉意漫了上来,不禁蜷了蜷身子继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离琛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刚刚睁开眼睛便看到几个侍卫闯了进来,连拖带扯的把自己弄下了床,丢在了院子里冰凉的地上后便冷眼瞧着自己。离琛身上的伤并没有好,这样一拉扯便重新又有了种被撕裂的感觉,趴在地上微微的颤着,他抬起眼睛看到小豆子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正想挣扎着爬起来便看到一个一身华贵的女人走了过来。离琛认识她,她是这个宫里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六年前,还是个孩子的自己跪在她面前,那时她也和现在一样,永远的那么高高在上,那时她对自己说,“离琛,你父王和皇上一向交好,我们看在你父王母后的面子上留你在玄武国,你如果能一直记得一点,便还能活命,那就是,永远都不要让我意识到还有你这么个人。”那个冰冷的笑容离琛至今还记得,那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姑姑看上去那么美,但却又让人那么的害怕。岁月仿佛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如今的她,依旧美艳,依旧可怕。   “离琛,我六年前对你说的话,你好像忘了?”没有温度的声音。   离琛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女人面前,嘴唇还在发着抖,“皇后娘娘的训导,离琛不敢忘。”   “不敢忘?”女人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然后缓缓的蹲下身子,附在离琛的耳边,一字一顿的说着,“都敢爬上太子的床,你还有什么不敢?”   太子?离琛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微微一怔,随即便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你就是太子。太阳火辣辣的照着,但是凉意却从脚底一丝一丝的漫上来,一直漫到心里,挥之不去,整个人僵在那里。原来,你就是太子,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玄武国的皇后看着离琛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惊诧变为之后的茫然,以及现在的面如死灰,不禁冷笑了一声,“你竟然不知道你口中的景驰就是太子,朱雀国的皇子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知道对方是谁就把自己献上去,离琛你真了不得呢!”   离琛呆呆的跪在那里,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他只觉得像溺水一般,挣扎着却找不到一块浮木,只能慢慢的下沉,等着水漫过自己的头,等着自己窒息而死。   “蛊惑太子,二十大板。”皇后留下一道命令便转过了身,离琛看着她的背影的时候想到了他的母后,没有这个女人美丽,但却比这个女人温暖,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不要指望太子来救你,更不要指望他会心疼。为什么挨板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离琛看着她依旧威威风风的走远,任由周围的侍卫把自己架在一条长凳上牢牢的按住,他不怨恨皇后,他活该。   “一!”   “二!”   “三!”   板子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离琛的身上,他的内伤并没有痊愈,几板子下来便血肉模糊,里里外外都是伤。   长相忆失而复得,你在骗我。   “四!”   “五!”   “六!”   带我去看宫廷乐师,被侍卫发现,你在骗我。   “七!”   “八!”   “九!”   我被卿云殿的侍卫抓起来,你在骗我。   “十!”   “十一!”   “十二!”   你说你被太子罚,你在骗我。   “十三!”   “十四!”   “十五!”   你说你会陪着我,你在骗我。   “十六!”   “十七!”   “十八!”   你说,离琛,但我喜欢你。   “十九!”   “二十!”   你在骗我。   离琛一直咬着嘴唇没有哼一声,一整个春天发生的事都在他的脑子里转着圈,转着转着就变成了那个人的脸,一张嘲笑自己有多愚蠢的脸。嘴唇被咬破,鲜血顺着嘴角缓缓的流下来。而离琛身后的伤,小豆子没有勇气细看,他只知道,那里,衣上,凳上,地上,鲜红一片。      ☆、放手   方景驰晚上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床上的人,正想找小豆子问问怎么回事,便见小豆子低头走了进来,噗咚一声跪在了方景驰面前。   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抓着他的喉咙发不出声。方景驰两眼死死的盯着小豆子,想听他说,又怕他说,离琛,他知道自己是太子了吗?他走了吗?方景驰看到小豆子哭了,跪在那里一阵一阵的抽泣着,“太子爷,离公子被皇后娘娘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他……”   “他现在在哪?”方景驰声音低低的,里面有一丝小豆子从来没有听过的凶狠的味道,他看到太子握紧的不断颤抖的拳头,仿佛都能把墙壁戳穿。   “被拖回悦琴轩了……”   方景驰冲了出去,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身份竟然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暴露给离琛,一想到离琛身上受到的伤害,奔跑的身体依然止不住的发抖。即使他没有看到当时的场景,他也知道会是怎样的让人发狂。离琛,你不可以有事,我不允许你有事。   方景驰来到悦琴轩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亮灯,他只看到丁伯坐在台阶上,仿佛衰老了很多。这都是他造成的,从离琛遇到他,仿佛就没有任何好的事情,自己真是他的灾难,但是,他却依旧放不下他。   “丁伯。”方景驰叫了一声。   鬓发斑白的老人抬起了头,眼里仿佛有一层雾。丁伯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方景驰想去扶,却被一把推开了。接着,这个苍老的人颤抖着双腿跪在了方景驰面前,“求你,求你放过琛儿吧,放过他吧,我求你,求你……”   “丁伯……我去看看他。”方景驰想把丁伯搀扶起来好去看离琛,可是却被丁伯死死的抱住了一条腿,“丁伯,你这是干什么,我要去看他,我要去救他。”   “太子殿下!”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琛儿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半条命,你都不肯放过吗?我求你,求你放过他吧。”   丁伯看着离琛长大,他知道六年来这个孩子过得有多么的不容易,昨天小豆子来告诉他离琛留在了方景驰那里,他以为他会照顾好离琛的,可是今天等来的,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永远都会记得扔下离琛的那两个侍卫嫌弃嘲笑的眼神,“不看看自己是谁就敢往太子的床上爬?!真是活该哈哈!”他们辱骂的是自己的琛儿啊,那么干净单纯的孩子,怎么就沾上了这么肮脏的词?丁伯不懂,他只是觉得,就算拼了老命,也不能让离琛再受到伤害了。   看着老人苦苦哀求的样子,方景驰愈发的心疼了起来,这样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从丁伯的反应上来看,就知道离琛伤的有多重,自己把他害的有多惨。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招惹他,这样他就不会受这么大的伤害。方景驰缓缓蹲下身子,扶起丁伯,“我答应你,我只看看他,看完我就走,绝不多留。”   方景驰轻轻的推开门,走到了离琛的床边,屋子里没有点蜡烛,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面无血色的人身上。离琛静静的趴在床上,紧闭着眼睛,眉头微皱,睫毛不住的颤抖着,仿佛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昨天还红着脸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如今却满是伤痕,气息微弱。这,都是因为我。方景驰握住离琛的手,慢慢顺着床沿滑坐在地上,一只手遮住脸,肩膀轻颤着,原来,自己也会流泪。离琛,对不起。   许久,方景驰站了起来,俯下身子,在离琛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眼神恢复了清明但却充斥了难以抑制的留恋与哀伤,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般,他把离琛的手重新放回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离琛,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温柔。   离琛睁开眼睛,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带着落寞和决绝消失在门口。他慢慢从被子里抽出方景驰刚刚握过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那上面,还有他的味道。      ☆、命运   方景驰跪在皇后面前,那是他生他养他的母后,他觉得她是爱他的,但是他不明白那份爱为什么总是让自己看不懂。   “你为什么要惩罚离琛。”人虽然是跪着的,但是那份愤怒和指责却从眉眼中毫无遮拦的泄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责问他的母后。   “蛊惑太子还不够吗?”皇后托着茶碗,轻轻用杯盖拨着茶叶,缓缓饮下一口清茶,润了润嗓子,漫不经心的说着。   “蛊惑我的不只他一个,上过我的床的也不止他一个。”   茶杯被轻轻的发下,皇后站起身来,走到方景驰面前盯着他,没有低头,只是垂下眼睛,“但被你留下过夜的却只有他,能让你来指责自己母后的却只有他。”皇后重新坐了下来,拨弄着手上的戒指,“你再敢去找他,驰儿,你相不相信母后能让你再也见不到他?恩?”   方景驰一向知道宫里上上下下有母后的很多眼线,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但是他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和离琛的事情她都了如指掌,她竟然派人盯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为什么?”   皇后没有说话。   “为什么我不能要他,就因为他是个男人?”   皇后依旧没有说话,沉思了很久,只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因为,他是离琛。”是的,因为他是离琛,因为他是朱雀国的唯一还活着的皇子,因为他有一天会借着你的力量光复他的国家,因为他会把你伤的体无完肤,因为他会和你生生世世纠缠不清。   驰儿,母后是相信命运的,但我从来就不怕它。   不相见,便可不相恋;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景驰依旧呆呆的跪在那里,脑子里空空的。自己的母后一向说一不二,甚至可以说心狠手辣,这他比谁都清楚。一个能从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登上皇后的位子,能让自己的儿子稳坐太子之位,从来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说能让自己再也见不到离琛,就绝对会说到做到。不能再让离琛受伤了,不能再让他有任何的危险了,方景驰抬起头,目光坚毅,虽然眼前早就没了人,但他还是一字一顿,仿佛是对着空气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好,我不见他。   我不见你,这样我还知道你在悦琴轩,这样我还知道你好好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离琛的伤口慢慢好了起来,只是还有一些细碎的疤痕留在上面,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退去。方景驰没有再来过,在那个夜晚看着他决绝的身影的时候,离琛就知道,他不会再来了。缘尽了,就是尽了。   他曾在悦琴轩不声不响的生活了六年,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忘记他。他不想和这个宫里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可是上天不放过他,偏偏让自己遇上了他,一个自己最该不该遇见的人。玄武国的太子,未来的王。我不会觊觎你的位子,更不会企图让你帮我复国,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我只想再见到母后的时候,对她说,离琛这一生过的都很平安。   可是没有人信,打在自己身上的那二十个板子让离琛明白,这个皇宫一直都在防着他,所有人都在欺骗他,包括那个曾和自己融为一体的人。   你,为什么要骗我。如果注定是此生不见的人,何苦要让自己遇见。   从那天鲜血淋漓的被拖回来,离琛就再也没有碰过长相忆,也没有笑过。他只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棵桃树下,桃花早就谢了,只剩下满树的郁郁葱葱。一片叶子被风吹落在离琛白色的衣衫上,他只觉得刺眼。归去来,自己还没有弹给他听,但永远也不会弹给他听了。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丁伯,桃树,长相忆,自己。可是却为什么觉得一切都变了呢。   “琛儿,回屋吧,起风了。”丁伯缓缓走了过来。   “没事,我再坐会儿。”离琛抬头望了望天,这阵风,也会吹到他那里去吗?   卿云殿内,方景驰坐在地上,周围歪歪斜斜堆了很多空了的酒壶。风吹起了四周的帷幔,也吹起了他的长发。   “爷,您别喝了,再这样下去,皇上又该生气了……”小豆子跪在旁边苦苦哀求着,“爷,您要是不开心,您打我!您骂我!您别伤着自己啊!”   方景驰眼光涣散,慢慢仰躺在地上,望着房梁一动不动,“我想他,我好想他……”想的痛到骨头里,想的连自己都无能为力。举起酒壶,清冽的酒水撒了满身,满脸,“喝醉了,才能看到他。”离琛,你在想我吗?你还在恨我吗?你的伤好了吗?你,还喜欢我吗……   不到一个月,所有见过方景驰的人都会吃惊到惋惜,从前那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玄武国太子,如何就变成如今这个邋里邋遢,自暴自弃的酒鬼?宫中有传闻是受了情伤,可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堂堂太子受情伤。人人都知道方景驰一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有为他痴,为他狂的女子,却从没见他把谁放在心上。看来,这次太子是真的动了真情了吧,人人都在猜测哪家的小姐公主会有这样的魅力与福气,没有人会知道那个在悦琴轩的少年也夜夜望着清冷的月光发着呆。   “太子今天又被皇上罚跪了。”夜色中,还是那个跪拜的身影。   “第几次了?”撵着佛珠的手没有停。   “连续三天了。”   “下去吧。”   皇后望着面前的佛像,慢慢闭上眼睛,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   “皇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皇后连忙转过身,带着一丝吃惊的表情跪了下去。“皇上怎么不叫人通报一声?臣妾好去门外接驾。”   “不用了。平身吧。”玄武国的王一身华服,不怒自威,但是却有着和方景驰一样明亮的眼睛。年纪大了,身材稍微有些臃肿,但是天子的威仪却无时无刻毫无遮掩的透露出来,让人畏惧,也让人敬畏。   “皇后,六前的那个道长的话,你就那么相信吗?”   皇后垂下了眼,她不想信,却不得不信。他们遇到了,爱上了,不是吗?   “臣妾相信。”   “如果驰儿不是太子,你还相信吗?”   皇后的目光停滞了一下,那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可随即又平静下去了。   “驰儿最近是有些不像话,但这不正是应了道长的话吗?”   皇上轻叹了一口气,他很少这样叹息,玄武国的王似乎永远都那么神采奕奕,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事情让他无奈。他智慧,勇敢,仁慈,但绝不优柔寡断。太子会是一代明君,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醉鬼。   “行儿最近好像又长高了。”皇上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聪颖如皇后,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这个一生费尽心机的女人幽幽的坐了半晌,眼神深的像一口井。   “来人,去悦琴轩。”      ☆、软肋   夜色已深,离琛并没有入睡,他好像又回到了这个春天刚刚开始的时候,恶梦又回来了,整夜整夜的缠着他。原来,从前的夜,竟然这么难熬,自己似乎都忘了这种感觉。不过没有关系,将来的每一夜都会是这个样子,习惯就好了。   院子里夜凉如水,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离琛突然觉得这样的宁静来之不易,从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不过,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烦乱的脚步声随即传了过来,离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站了起来,抬眼望着眼前那个熟悉不过的女人,妖冶,冰冷,令人望而生畏。   为什么还来找我,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离琛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的时候,那日的画面又清清楚楚的浮现在头脑中,挥之不去。他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小豆子,他看到了满脸嘲笑的侍卫,他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他看到了自己的鲜血在阳光下红的发亮。他以为他也会看到他,可是他没有,他只在夜色中留给了自己一个背影,从此就再也不见。   皇后盯着离琛很久才动了动嘴唇,“离琛,你母后有没有教过你知恩图报的道理?”   “教过。”   “这就好。”皇后缓缓踱到离琛的身边,“离琛你的本事很大,能让太子为你茶法不思,醉生梦死,连太子的位子都不要了。”   既然你也过得不好,当时为什么要骗我。离琛皱了皱眉头,琥珀色的眸子盯着膝盖下的石板一眨不眨。   “既然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爬上了太子的床,我便由着你。”皇后的声音透着些许悲凉。“让他老老实实的做好这个太子,直到登上皇位。那时候,你这个亡国的皇子也算为天下做了点好事。”   “我不干。”离琛想也没想,甚至他自己也不明白从哪里来的勇气来反抗皇后的命令,他只知道,他不要这样,即使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不要什么。“皇后娘娘,你把离琛当成了什么?”少年的眸子里闪着光,满满的都是抗拒。这样的离琛,没有人见过,一直都是善良柔软的他,此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坚硬的气息。   “于我,你是棋子。”皇后似乎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语气竟比往常还要平静,“于他,你是玩物。”   “皇后娘娘,离琛的母后曾经教过我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纵使自己已经不是皇子,纵使自己甚至都不如一个百姓自由,但我不会让你把仅剩的尊严都夺去。离琛,宁死也不会去做一个玩物。   皇后的嘴角闪过一丝带着蔑视的笑容,派人盯了他这么多年,她知道这个孩子看似柔弱,但却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   “刚才我好像听到一个人说过知恩图报吧。”皇后俯下身子,对着离琛的耳边说,“我不要你报我的恩,丁伯的恩你也不报吗?”皇后满意的看到少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照顾了你这么多年,竟然没个善终,真是可惜呢。”   离琛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这个在宫中多年的女人知道他在挣扎,只是还需要一个推力,不,不是推力,而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去祭拜过你的父皇母后,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地下饿的哭呢。哦,我忘了告诉你,他们是我派人葬的,墓地在哪,你还不知道吧,恩?”   短短的几句话,却有千钧力。“你知道他们葬在哪?”离琛的眼里都是泪,无法去他们的坟上磕几个头,是他此生的遗憾,他想去摸摸他们的墓碑,他想对他们说说话,他想捧着坟上的黄土对他们倾诉自己的委屈与难过。这样的梦,他做了好久好久。   “离琛,如果你真的想报丁伯的恩,报你爹娘的恩,你就知道应该怎么做。”皇后转身离去,离琛,你身上的软肋太多,这样,你注定做不了你自己。      ☆、回归   雷声阵阵,雨下的越来越大,离琛的心情也如这天气般,湿漉漉的,他想让丁伯好好的,他也想为父母尽最后一次孝。父皇,母后,丁伯,离琛的生命是你们给的,我的人生,也是为了你们而活,如果我做了一个错的选择,请不要责怪离琛。   一个小公公撑了把伞跑进了悦琴轩,“离公子,皇后娘娘叫奴才给您传个话,说太子殿下被皇上罚跪在未央宫门口已经三个时辰,请您去扶一下。”   即使那个人骗了自己,听到他被罚跪,离琛心头还是一紧,“为什么被罚跪?”   “据说太子整日心不在焉,惹皇上生了气。其实皇上已经允许太子爷回去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就是跪在那里不起来。”   离琛皱了皱眉,随着小公公向未央宫走去,还没到,远远就看到那个跪着的人影,在雨中显的异常的寂寞与狼狈。才一月不见,离琛觉得那个身影陌生了很多,那个永远活力无限的人似乎不见了,剩下的只是雨幕中那个寂寥的侧影。   小公公把伞递给离琛便离开了,临走时留下一句话,“皇后娘娘嘱咐您,要听话。”   要听话,要听话……离琛无奈的摇了摇头,父皇母后,离琛一定会去祭奠看你们的。   方景驰跪在大雨中低着头,他知道他可以起来,可是他不想,他讨厌这样的自己,跪在雨中起码能让自己清醒一下,但是离琛的样子却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中,此时更愈发的清晰起来。   突然身边似乎没有了雨丝,一抹白色的衣衫闯入眼帘,方景驰怔了怔,慢慢的仰起头,接着便看到了那个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脸。又在做梦吗?方景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那个人还在,我不是做梦,真的是他。   “离琛。”方景驰慢慢的把头抵在离琛的腰间,他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可是真的面对他的时候,却一句话说不出来,闭上眼睛,只剩下一声,离琛。   离琛,你终于来了;离琛,对不起;离琛,我好想你。   离琛撑着伞,看着依然跪在地上,脑袋贴在自己腰间的人,突然觉得可悲。为他可悲,也为自己可悲,即使我们又见面了,可是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是吗?离琛慢慢抬起手,犹豫了很久还是轻轻覆在方景驰早已湿透的长发上,“起来吧。”   “对不起。”方景驰并没有动,声音不大,低低的,但却异常清晰。对不起,我骗了你;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我还是放不下你;对不起,我依然爱你。   离琛没有说话,他想原谅他,但是他觉得他不能,他也许永远都无法释怀。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物在讨好他的主人,好让自己爱的人能好好的活下去,或安息。   离琛俯下身扶起了方景驰,望向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欣喜,也有哀伤。他瘦了。   方景驰也凝视着眼前的人,还是清澈的眸子,只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瘦了。   离琛扶着方景驰慢慢的向卿云殿走去,雨伞一直牢牢的撑在太子头上,自己却打湿了大半。方景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拦,离琛,你还关心我。   小豆子候在卿云殿,见两个人一起回来,欢喜的不得了,心里想着两个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太子爷,您身上都湿了,洗澡水小豆子已经帮你烧好了。”   “下去吧。”方景驰打发了小豆子,转身牵着离琛的手转过屏风,大大的浴盆里已装满了水,一团一团的热气升腾起来。   “你也被淋湿了,一起洗吧。”方景驰说着,便要去帮离琛解开衣带。   “不,不用了……我没事的……”不知是被热气熏着,还是因为害羞,离琛的脸一阵一阵发着烧,不由的往后退了退。   “乖,听话。”方景驰温柔的又把离琛拉到了身前,他只想好好照顾他,不再让他受半点伤害和委屈。   “皇后娘娘嘱咐,要听话。”“乖,听话。”听话,听话,又是听话。离琛突然莫名的觉得难过,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置于如此境地,为什么就不能平平静静的过一生呢。   离琛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待回过神来,已经被方景驰脱光了衣服抱进了浴盆,后背正紧紧的贴在方景驰胸前,自己被稳稳的包在那人怀里。他能感觉到身后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胸膛,以及牢牢箍在腰间的双臂。   一股羞耻感涌上离琛的心头,他努力挣了挣,却发现自己被抱的越来越紧。“别动。”方景驰从背后把头埋在离琛的颈间,细碎而又灼热的吻落在离琛的身上,“琛儿,我好想你。”离琛嫩白的身体被热水泡的呈现一片诱人的粉红,水波中的少年颤抖着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刺激着方景驰的神经,他不知道离琛身上为什么总有着一种类似于春天青草般的气息,这样的味道每每都能他失去一切理智,只想好好疼他。   暧昧的气息伴着热气充满了整个屋子,离琛在背后不断的亲吻中觉得透不过气来,身子越来越软,但腰间的手却越来越有力,仿佛要把自己整个揉进背后人的身体里。   “不要……景驰,不要……”离琛在方景驰的怀里努力的扭动着,想挣脱出来,后背一下又一下的摩擦着身后的胸膛,他觉得这个怀抱变的越来越热。   方景驰含住离琛的耳垂,慢慢的吻着。自己用太子的位子终究还是让母后把离琛还给了自己,纵使险些真的丢了,但能把离琛再次抱在怀里,似乎一切都是值得的。离琛,你现在不原谅我没有关系,甚至你不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方景驰的一只手顺着离琛的腰线滑向身后,一下一下抚摸着那些还没痊愈的疤痕,心疼又增加了几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痊愈呢。”   腰间只剩一只手,离琛趁机转了转身,侧着身子趴在景驰的怀里,眼圈红红的,他知道他是逃不掉的,只能将头埋在方景驰的肩上,一遍一遍的乞求着,“求你,不要,不要……”声音颤抖而微弱,方景驰停了下来,用手挑起离琛下巴,抬起他的头,他看到他在哭,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满是泪水。   方景驰望着身前的人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在离琛的唇上吻了吻,“好,我们出去吧。”   方景驰把自己擦干披上衣服后,才把离琛从浴缸里抱了出来,细细帮他把身上头上擦干,拿了一个毯子把离琛严严实实的包好,然后横抱起来慢慢向帐内走去。离琛怔怔的盯着方景驰,一丝熟悉的感觉油然升起,让他忘了刚才的恐惧。方景驰注意到了离琛的眼神,回望过去,笑了笑。   “你说过,小时候洗完澡,你娘就用毯子把你包起来,对吗?”方景驰把离琛轻轻放在床上,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接着俯下身在额头上落下一吻,“还有亲亲对吗?”   原来你都记得,可是你对我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离琛脸上一红,没有说话,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方景驰,刚刚洗完澡的离琛嘴唇红红的,浑身透着湿润的气息,方景驰咬了咬嘴唇,抬起手来在离琛红扑扑的脸蛋上摩挲了几下,“晚安,我的琛儿。”接着,便平躺在离琛的身边,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看他,更没有碰他。   离琛,刚刚我真想强要了你,但是我不忍心,我等你,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离琛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他听着身边的人呼吸慢慢变的平稳,才敢侧过头望着那张英俊的脸。你究竟是怎样的人,我究竟要怎样对你。母后,琛儿到底要怎么办。   离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昨晚入睡前的那张英俊的脸。方景驰一只胳膊撑着头,支在枕头上微笑着看着离琛,眼中的深情似乎要溢出来。他看到离琛颤动的睫毛以及慢慢睁开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欣慰。能看着你起床,真好;能让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真好。方景驰低头便往离琛的唇送上一吻,尚未完全清醒的少年还没来得及推开身上的人便被夺去了呼吸,离琛轻扯着方景驰的衣领微微挣扎着,嘴里不由的轻哼了一声。   方景驰顿了顿,恋恋不舍的离开那柔软却不断躲避的唇舌,看着身下少年憋红的脸,又是一阵失落,但随即恢复了信心,起码刚刚离琛没有那么抗拒了,时间久了,你就会接纳我了吧。   方景驰起身帮离琛穿好衣服,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小豆子帮离琛更衣,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碰他的离琛,任何人都不行。结果,离琛的贴身仆人的活只能由方景驰亲自代劳了,毕竟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吃过早饭,方景驰便牵着离琛的手,带着几个下人去了悦琴轩,一路上离琛一直想挣开紧握着自己的手,却无奈怎么也甩不开。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被景驰宠着,即使每个人心里都对此了然,他也不愿意,他只想保持了哪怕那么一丁点的自尊,可是方景驰似乎并不这样想,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离琛是他的。   两个人拉拉扯扯着到了悦琴轩,方景驰派了下人去收拾离琛的东西,自己依旧牵着离琛的手找到了定定坐在屋子里的丁伯。丁伯能猜到离琛为什么去了太子那里,也知道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   “丁伯……”离琛咬着嘴唇只挤出两个字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丁伯,请原谅我,我只能离开你,才能让你安享晚年。方景驰看到离琛慢慢红起来的眼圈,不禁又是一阵心疼,于是试探着问着,“丁伯,和离琛一起搬去卿云殿可好?”   丁伯缓缓的站起身,又跪了下去,脸上平静的出奇。“太子殿下,我习惯这里了。我什么都不奢望了,只求您照顾好琛儿,别再让他受人欺负……”随即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子背对着方景驰和离琛,“孩子,你走吧。”   离琛望着丁伯衰老的背影只想大哭一场,可是嗓子却干干的发不出任何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由方景驰牵着自己走出了悦琴轩。在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离琛回头又望了望自己曾经住了六年的院子,悦琴轩,丁伯,再见了。   “琛儿,上来。”离琛透过眼角的泪光看见方景驰背对着自己蹲了下来,此时他真的很想伏在一个人的肩上哭一场,便慢慢的趴在了方景驰的背上。方景驰缓缓站直身子,背起了离琛,两个人慢慢的向卿云殿走着,他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湿的肩头,他能听到身后低低的啜泣声。   “琛儿……”   “景驰,你说,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离琛侧脸贴着方景驰的背,紧了紧搂着脖子的手臂。   “怎么会,你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啊。”   可离琛知道,他不会回去了,皇后是不会让他回去的,他必须专心的做好太子的玩物,才能保护好自己爱的人。只是他还不知道,在他定义的爱的人里,还漏掉了一个人,那个此时正背着自己的人      ☆、松动   日子一天一天平静的过去,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往常的模样。方景驰依旧还是那个才华横溢,深受器重的太子,而离琛在卿云殿也住了下来,没事弹弹琴。方景驰曾好几次哄着他为自己演奏归去来,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首曲子而起,没有归去来,就没有离琛的独闯卿云殿,也就没有之后的一切。这是他们一起写出来的曲子,可他还一次没有听过。离琛却一直没有弹,心情变了,便再也弹不出当时情意绵绵的调子,“我忘了。”   方景驰并不强求,他知道,离琛的心,还没有被他捂暖。从再次回到他身边起,离琛就一直没有笑过,方景驰无比想念离琛脸上那两个圆圆的酒窝,每每用指腹摩挲着酒窝的位置,总是一阵叹息,“琛儿,我怎么才能让你快乐起来呢。”   离琛并不躲,只是任由方景驰摸着自己的脸,低垂着眼睑并不看他,也不说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快乐,更不要说能告诉你。   一日方景驰拿来了两个手绳,红色绿色搭在一起却并不俗气,颜色亮亮的看着就让人欢喜。方景驰拽过离琛的手腕,把手绳系在上面打了个死结,接着又给自己带上,两只带着相同手绳的手握在一起,让人一看便觉得这是一对恋人。   “这个手绳是用特殊的丝线编成的,剪不断也扯不掉,琛儿,我们带上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你一直都是我的,我也一直都是你的。”离琛盯着手腕上的手绳,轻轻扯了扯自己的,又扯了扯方景驰的,似乎真的再也摘不下来的样子。方景驰一直看着离琛好奇的扯扯这,扯扯那,那副天真单纯的样子让他觉得从前的那个离琛在一点一点的回来,即使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两只带着相同手绳的手十指紧握,方景驰慢慢凑近了离琛,几乎贴着鼻尖问到,“喜欢吗?”离琛被突然包围过来的温热气息放弃了对红绿手绳的研究,微微的向后躲着,转过目光望着别处,他不敢盯着方景驰的眼睛,因为那样目光总让他觉得自己会一不小心陷进去。   “喜欢……”离琛只想从越来越靠近的人怀里逃出去,于是便应了一句。   “那你亲亲我。” 方景驰噘着嘴凑过来。   离琛看了方景驰一眼随即又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了下去,“不要。”   方景驰并没有放弃,似乎早已习惯了离琛的冷淡,他只是越凑越近,慢慢就要压了下去,“亲不亲?”   离琛觉得再这样下去就不是亲一下这么简单了,于是想了想,鼓起勇气在方景驰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正想离开,却被紧紧托住了后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牙关便被撬开,方景驰的舌便霸道的伸了进来。   方景驰细细扫过离琛口中的每一寸,又卷过离琛的舌到自己口中慢慢的吮吸着,他觉得离琛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剂□□,让他沉溺其中怎么都停不下来。离琛抬起没被握住的手搭在景方驰的肩膀上想推开他,可是从外人看来更像搂着方景驰的脖子在拥吻。于是当方景行兴冲冲的跑进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禁吃了一惊,马上又羞红了脸。   十指紧握的手,交缠的唇舌,以及扣在方景驰肩上的,微微露出一段白嫩手腕的胳膊,“皇,皇兄……”方景行呆呆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听到有人说话,离琛忙推开了方景驰,在旁边微微喘着气,方景驰回过头来,看到是方景行,整了整被离琛扯乱的衣衫便笑着走了出来。这些天方景驰一门心思都放在离琛身上,也着实很久没有见到方景行了,今天方景行自己跑了过来,方景驰自然很是开心。   “景行,你怎么来了?进来坐!”方景驰边说边把方景行往屋子里领。   “不,不用了……皇兄你接着忙,我就不打扰了……”方景行愈发尴尬起来,倒像是自己被别人看了不该看的事。   方景驰笑的一脸坦然,还是把方景行扯进了屋,接着便牵着脸上的红晕还没消的离琛,把他带了过来,“琛儿,这就是景行。景行,这是离琛。”   方景行打量着离琛,对于这个人他早有耳闻,之前太子茶饭不思,醉生梦死都是因为这个人。方景行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少年,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但长得倒是白白净净,不像自己,成天在外面疯,结果被晒的黑不溜秋。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应该是被自己撞见了害羞吧,乖乖站在皇兄身边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两个人真是般配。方景行一向说话毫无顾忌,现在更是脑袋一热,便脱口而出,“皇嫂,你长的可真好看!”   离琛之前从方景驰那里多多少少也了解方景行这个人,但是一直没有见过,却不曾想到第一面就是被撞倒这番光景,正害羞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就听见方景行笑眯眯的叫了声皇嫂,整个人突然怔在那里不说一句话。离琛一直都觉得宫中凡是知道他的人,都一定拿他当做太子的宠物看,如今方景行的一声皇嫂多少让他有一丝吃惊,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把自己当做和方景驰一样的人来看。   方景驰听到方景行这么叫也同样吃惊,一个埋藏在心底的念头突然浮了上来,离琛,有一天,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方景驰带着这样的念头转头看着离琛,却发现他怔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番失落涌上心头,长相守终究是自己一厢情愿,离琛,他不愿意,起码现在他还不愿意,被叫皇嫂他不开心吧。“琛儿,景行他不懂事……”   “我没事。”离琛没等方景驰说完就应了一句,接着便抬起头来望着方景行微微扬了扬嘴角,“叫我离琛就好。”   方景行咧开嘴巴冲着离琛笑了笑,“好,以后就叫你离琛!”他之前一直觉得离琛纵使是个男孩子,但也一定是个祸水,不然不会把皇兄迷的连太子的位子都不想要了。如今看到面前这个少年,亮晶晶的眸子,清逸脱俗的气质,与自己的印象大为不同,便也真的喜欢上了皇兄这个枕边人。   方景驰见离琛并没有生气,和方景行两个人倒像是朋友,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景行,你今天为何而来啊?”   “哦!我差点忘了!”方景行一遍拍着脑袋一遍朝门外喊着,“把那个说书的人叫上来!”话音刚落,一个干瘦的老头便眯着眼睛抱着一个口袋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不出声。   “皇兄,这个说书的人特别会讲民间一些妖魔鬼怪的故事,说的活灵活现的!刚好现在也不早了,便带来想和皇兄一起听!你总说我胆子小,其实我胆子大的很呐!”方景行随即又对周围的下人嘱咐了一圈,“一会天黑了也不许点灯,要不然就没气氛了!”接着便拉着方景驰和离琛坐了下来,笑嘻嘻的凑上前来,“真的很好听!”   方景驰无奈的笑着,拍拍方景行的肩膀,“还是小孩子一样,多大了还听故事!尤其是这些牛鬼蛇神的,叫父皇知道了,又该罚你了!”方景驰说是这样说,还是由着方景行,从小就宠着这个弟弟,早就习惯他胡闹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卿云殿并没有点蜡烛,说书的老头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两个泛着幽幽蓝光的东西,随着微风微微闪动着。听了一会,方景驰承认这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尤其还搞出这样的气氛,倒觉得多少有那么一点意思,但终究是骗人的把戏,听听也就罢了,自然不会觉得恐怖。方景驰正想叫停,却发现自己的手却被紧紧的抓住了,手心里还有汗,凉凉的。方景驰转过头来,便看到离琛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说书人,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故事中,神情专注却带着那么一丝惊恐,靠在自己身上抓着手不放开。   方景驰便由着说书人讲下去,离琛在害怕的时候对自己的那份依靠让他很受用。方景驰向不远处的方景行望了望,同样也是一副专注的神情,听到紧张处甚至不由的张大了嘴巴。在那么一瞬间,方景驰突然觉得方景行就在不远处,离琛就靠在自己身边,这样的场景就是幸福。   一个故事讲完了,方景行便带着说书的离开了,临走时还冲着离琛说过几天再来找他玩。离琛并没有从故事中缓过神来,只是木讷的点点头。   “琛儿,害怕了?”方景驰牵着离琛的手带到床上休息,抬起手摸摸软软的脸蛋。   “没有。”离琛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轻轻的说道。   方景驰没有说什么,也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觉得身旁的被子被扯了上去,侧了侧头,便看到离琛扯着被子蒙上了半边脸,只剩下两只眼睛睁的圆圆的,露在外面眨啊眨。   还说不怕,方景驰浅笑着,转过身来,轻轻一拽便把离琛揉进怀里,这么多天来,景方驰这是第一次在床上搂着离琛,他不想让离琛为难,不想勉强他。但这次,离琛却乖乖的窝在方景驰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手。   方景驰一下一下轻拍着离琛,“不要害怕,有我在。”   当景驰第二天清晨醒来,发现离琛还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的时候,他觉得,以后应该叫方景行常过来玩玩。      ☆、我爱你   方景驰政务繁忙,离琛一个人在卿云殿的时候,方景行便常来陪离琛,两个人本身就年龄相仿,时间久了倒也熟络了。   “离琛,你是怎么和我皇兄好上的呀?”和离琛一熟悉,方景行说话就更毫无顾忌了。   离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喃喃道,“他喜欢听我弹琴。”是啊,都是因为琴,要不然他们就不会遇到,更不会有之后这许多事情,可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为方景驰弹过琴了。   “哈哈,皇兄一向就是个琴痴,离琛弹琴一定很棒,怪不得把他栓的牢牢的!”   离琛脸一红,低着头并不说话。   “离琛,那你喜欢我皇兄什么?”方景行突然收起了调笑的样子,神情严肃的看着离琛问到。他很久就想问这句话了,方景行不及方景驰心思缜密,自小就万事不挂在心上,但方景驰对于他是个例外,他是自己最敬重的兄长,他想让他开心,不想看他难过。离琛,你到底喜欢皇兄什么,地位,财富,还是他这个人。   离琛从未见过方景行严肃的样子,他知道他这次是很认真的在问自己。离琛许久都没有出声,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在逃避这个问题。他不清楚现在对方景驰是怎么的感情,是喜欢吗?还是单纯的想保护好丁伯,想去祭奠自己的父母而委曲求全?他不知道。 如果,如果是喜欢,那自己又喜欢他什么呢?离琛的脑海中浮现了方景驰深情的眼神,搂着自己的胳膊,温暖的怀抱,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指,炙热的嘴唇……离琛想到这些不禁猛的摇了摇头,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也什么,但脸还是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   方景行盯着离琛脸上慢慢浮现的红晕,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见过两个人在一起亲昵的情景,一下便猜到离琛在想些什么,“离琛,我知道你喜欢我皇兄什么了!”方景行凑了过去,伏在离琛耳边说,“你喜欢他的亲亲对不对?哈哈哈!”   离琛羞的有些恼,“我才没有!”   方景行依旧笑嘻嘻的望着离琛,他看到了离琛想到自己皇兄时脸上的表情,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深情,柔软又带着一丝甜蜜,就像初夏的阳光一样,和煦温暖,不耀眼,却直达人心。这样的表情,他没有从其他人的脸上见到过,甚至从皇后脸上都没有出现过。离琛,你一定很喜欢皇兄吧,这样,我才放心的让你照顾他。   “好啦,不寻你开心了还不行嘛!”方景行乐呵呵的站起来,“哎,离琛,你会射箭吗?皇兄射的可好呢!他教过你吗?”   离琛摇了摇头,方景驰一直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的试图靠近自己,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现在的心里似乎越来越乱了,许多情绪他都理不清,方景驰也不敢随意带着他出去,怕他不开心。   “那我教你吧!我的射箭也是皇兄教的,这也等于是他教的你嘛!”还没等离琛回应,方景行便兴冲冲的牵着离琛跑了出去,径直来到了射箭场。   离琛之前一直呆在悦琴轩,后来是卿云殿,第一次来到射箭场倒也着实新鲜。自己的手只摸过琴,从未摸过其他,离琛好奇的打量着手里的□□,倒也觉得有趣,于是也没有反对,便跟着方景行学了起来,射了几箭每次都偏到了靶外,不禁有些丧气,便坐在旁边看着方景行在面前射的兴致勃勃,看着看着方景驰的样子便又浮现在了眼前,他射箭的样子一定更加的英姿飒爽吧。   今天不断的想到方景驰让离琛有些气恼又不知所措,于是使劲又摇了摇头,突然看到旁边的草地上有只小兔子趴在那里,白白的乖乖的,离琛不禁心生欢喜,便悄悄的爬过去想抱起来摸摸,可小兔子倒也机灵,蹦蹦跳跳的又远了几步,离琛就这样被兔子带着,慢慢追了过去。   离琛猛的一扑,终于捉住了!离琛把兔子抱在怀里,兴奋的站了起来,正想向方景行展示一下,便看到一支箭冲着自己飞了过来,原来,离琛正站在方景行的靶子面前。   “离琛!”他听到方景行的呼喊,但自己仿佛钉在了地上,一步都动不了。离琛就这样看着那支箭向自己迅速的向自己射来,脑子里又浮现了方景驰的眉眼。景驰,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离琛慢慢闭上了眼睛,却感到身后一个巨大的力量把自己牢牢包裹住,下一秒中便被压在了地上。离琛转过头来,便看到身后的那张英俊熟悉的面孔,似乎带着痛苦但却笑的如释重负。本应射在自己身上的箭正直直的插在方景驰的胸口上,那里汩汩的流着血,衣襟上鲜红一片。   离琛睁大了眼睛,方景驰,是景驰,是景驰护住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顾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我,我只是一个玩物啊!“方景驰,没有人会为一个宠物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离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喊了出来,下一秒便像突然失去了支柱般伏在方景驰身上,双手按着正在流血的伤口,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景驰,景驰,你不要离开我……”   方景驰听见离琛趴在自己身上哭,挣扎着想安慰他,但是刚刚抬起手,眼前却一黑,晕了过去。   离琛,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天下换你在我身边,你对于我,从来都不是玩物。   离琛看着方景驰一句话都说就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真的害怕这个人再也醒不过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愿意用一切来换方景驰好好的,原来,这个世界上自己最在意的人,不是丁伯,不是父母,而是面前这个紧紧闭着眼睛的人,“景驰,你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啊……”   你还没有听我给你弹归去来,你还没有听我说我喜欢你。   你不能死。   方景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寝宫里的床上,身上缠着纱布,伤口一跳一跳的,竟是前所未有的疼。床边站满了人,皇后,太医,方景行,小豆子……他仔仔细细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却独独没有看到自己最想见的人。   “琛,琛儿呢?”方景驰挣扎着想坐起来,小豆子忙找了个枕头垫在床头,扶太子倚在上面。   “离琛的命比你自己的还金贵吗?”皇后坐在床边,冷冷的说。   一丝不好的预感浮现在方景驰心头,“母后,你把离琛怎么样了?”   皇后不漏痕迹的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是你的宝贝,只是在殿外跪了几个时辰,死不了。”说完便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太医和侍从都跟着退了下去。   离琛抱着兔子在殿外一直跪着,方景驰受伤都是因为他,他不怪皇后罚他,如果自己跪着能让他好起来,他愿意一直跪下去。腿上已经没了知觉,离琛抬头望了望天,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景驰,求你快点醒过来。   离琛正闭着眼睛祈求上天的时候,皇后高贵冷艳的走了出来,并没有低头,只是垂着眼睛看着他,“你进去吧。”   他醒了。离琛向皇后磕了个头,便一手撑着地,慢慢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向殿里走去。他醒了,他醒了。   “离琛,好好珍惜在他身边的日子。”皇后微微回头看了看离琛焦急的背景,喃喃的低吟道。   离琛一瘸一拐的跨进寝宫的门口,一眼便看到方景驰靠在床上看着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深情的目光,好看的眉眼带着笑,只是嘴唇还苍白着。离琛在殿外跪着的时候决定一见到就扑到他怀里的,可如今却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半裸的身体裹着厚厚的纱布,上边的血迹红的让人心里生疼,景驰,你为什么不怪我,你为什么冲我笑。   “琛儿,过来。”方景驰连声音都是虚弱的,但里面的深情厚谊却不减分毫。   离琛拖着还在发麻的腿慢慢的走了过去,一直盯着方景驰的眼睛,坐在了床边。方景驰抬起手来,轻轻揉了揉离琛的膝盖,“还疼吗?”   离琛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一直看着景方驰的眼睛。这样好看的眼睛,还好自己没有失去他。离琛抬起手来,手腕上的红绿手绳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小心翼翼的覆在方景驰的伤口上,“还疼吗?”   方景驰笑了笑,把手盖在离琛的手上,两个手绳摩擦在一起。“有你在,就不疼了。”   离琛慢慢俯下身子,轻轻靠在方景驰没有受伤的一侧,这个怀抱,好温暖。   方景驰抬起另一只手,搂上离琛的肩膀,“琛儿,你要听好,我可不会对宠物说这样的话。” 方景驰的下巴轻贴在离琛的头顶,微微顿了顿,“琛儿,我爱你。”   离琛缓缓闭上眼睛,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如果这一刻,就是永恒,该有多好。   端着药的小豆子和方景行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画面,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十指紧扣,原来,只羡鸳鸯不羡仙,是真的。      ☆、青龙   方景驰身体强健,又有太医悉心照料,伤口便也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不久,便又生龙活虎一般。   如今离琛每天都趴在方景驰怀里入睡,一只手轻捂在受伤的胸口处护住,好像生怕再被其他东西碰到一般,方景驰每每看到窝在自己颈窝处那张白白嫩嫩的脸和搭在自己身上的手,都觉得这一箭中的还真是值得。   “琛儿,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你要是想学射箭,以后我来教你吧。” 方景驰躺在床上搂着离琛,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肩膀。   “不要,以后我再也不学射箭了。”   方景驰笑了笑,微微低头吻吻离琛的额头,“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都说了不要了。”离琛拒绝的很坚定,“再说,现在有事的也不是我。”说完,便瞟了瞟方景驰胸口上的伤口,纱布已经撤掉了,只剩一道疤痕清晰的印在上面,让人看了就能想象的到当时会有多疼。   方景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勾引一抹玩味的笑,凑近离琛的耳边,“就那么喜欢看我的胸口吗?”   离琛脸上一红,忙转过身背对着方景驰,小声道,“伤都好了也不把衣服穿上……“   方景驰继续凑过来,双手从背后环上离琛的腰,继续把他搂在怀里,“睡觉的时候穿什么衣服嘛,要不然我帮你也脱了吧。”   离琛能感受到身后的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咬着嘴唇不出声,身体却僵了僵。他知道方景驰想要什么,但是他现在给不了,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见离琛没有说话,依旧背对着自己,方景驰虽然有一丝失落但却也并不恼,转回射箭的话题继续说着,“你学好了射箭,可以保护自己。”   依旧没有回应,就在方景驰觉得离琛可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感到离琛轻轻握住了自己环在他腰间的双手,“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离琛说的很轻,但却异常清晰。   离琛,我终于得到了你的依赖。   只要你不放开握着我的手,我就会牢牢的圈住你,再也不放开。   “恩。”方景驰紧紧了搂着离琛的手臂。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岁月无忧。   未央宫内,皇后跪在玄武王面前,“皇上,驰儿年纪已经不小,也该立妃了。”   玄武王躺在床上,并没有睁眼。皇上的位子不好做,日夜操劳终究还是搞垮了身体,玄武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很多人都瞧的出。   “此时立妃也正好能给皇上冲冲喜。“皇后继续说道。   “皇后觉得谁能当驰儿的太子妃?”玄武王闭着眼睛问道。   “青龙国一直想和我朝联姻,青龙王周子安有个同胞妹妹惠公主,年龄与驰儿相仿,端庄贤淑,秀外慧中。”   玄武王慢慢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皇后,“离琛是个好孩子,立妃之后,别让他的日子太难过。”   “是,臣妾明白。”   皇后缓步走出未央宫,“派人去青龙国,就说玄武国太子愿迎娶青龙惠公主为太子妃。”   夜色已深,黑影跪在皇后面前,听着皇后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木鱼。   “两个人还天天腻在一起?”   “是。”   “不会太久了。下去吧。”   黑影并没有动,“皇后娘娘,迎娶惠公主一事,太子并不知晓。”   “清平,你管的事太多了。”皇后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皇上和我一起决定的事,太子知不知晓,有关系吗?”   第二日,方景驰和离琛刚刚起床,小豆子便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见离琛也在,便杵在那里不说话。   “跟我到书房来吧。”方景驰明白小豆子一定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离琛的面讲,便带着小豆子来到了书房。离琛也并没多想,毕竟方景驰是太子,很多事情自己都不能参与。   “一早上鬼鬼祟祟的,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吧。”   “太子爷,今天早上宫里已经传遍了,说您会迎娶青龙国的惠公主为妃……”   “什么?!你听谁胡说的,我立妃我怎么会不知道?!”方景驰甚是震惊,猛的站起来走到小豆子面前。   “爷儿,这,这不是胡说……”小豆子吓的跪倒了地上,“皇上和皇后已经派人去青龙国了……”   这个消息对于方景驰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离琛刚刚重新接纳他,现在立妃,等于再一次把他推的远远的。   方景驰知道这一定是母后的主意,自己替离琛挡的那一箭,以及日日陪着离琛,一定让皇后看不惯了,他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针对离琛,但他不会再让皇后伤着他了。   方景驰想了想,便去了未央宫,现在他能求的,只有父皇。   “父皇。”方景驰跪在玄武王的榻前,从前那个强壮英武的玄武王日渐消瘦,好像突然苍老了很多,方景驰一阵心疼。“父皇要好好照顾身体,江山还需要您。”   玄武王招了招手,叫方景驰到自己身边来,拍拍他的胳膊,“不错,又壮了,看来之前的箭伤已经全好了。年轻人,果真什么都不怕。”   “父皇,驰儿有一事相求……”   “驰儿。”还没待方景驰说完,玄武王便突然打断太子的话,“你将来也会坐上我的位子,并且我想这一天不会太远了。当一个皇上,当然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当一个好皇上,很多时候,却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爱自己想爱的人。”   玄武王拉着方景驰坐在床边,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在很认真的听自己说话,纵使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忧伤。“驰儿,你可以把离琛留在身边,但是你要知道,你绝对不会是他一个人的,哪怕你想给,他也要不起。”   方景驰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父皇,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一直比天还要重。他知道父皇说的有道理,他只是不想要任何人,有一个离琛就够了,他不忍心再看他伤心。   宫中风言风语穿的很快,等方景驰回到卿云殿的时候,离琛已经从下人的聊天中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方景驰身边只有他一个人,而忘记了,总有一天,他也会立妃纳妾,后宫三千。他知道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个现实,他只是很难过,因为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方景驰当成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琛儿。”当方景驰看到离琛闷闷坐在屋子里,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了。方景驰拉过离琛,抱着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摩挲着离琛手腕上的红绿手绳,“你相信我吗?”   离琛抬起头,看着方景驰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身影。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离琛抬起双手慢慢搂上方景驰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个人,只是这样,静静的拥抱着。   没过几日,青龙王周子安便亲自护送着惠公主来到了玄武国。   整个皇宫热闹非凡,晚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只有离琛一个人在卿云殿里,一遍又一遍的弹着高山流水。   俞伯牙,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   方景驰在晚宴上冷眼瞧着面前的一切,他的心思一直都在殿里的离琛身上,他有没有吃晚饭,有没有伤心,有没有在盼着自己回去。于是即使惠公主袅袅婷婷的走到他身边,带着羞涩含笑为他斟酒的时候,方景驰也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只是抬起酒杯一下全部喝了进去,他只盼着这个晚宴快快结束。   青龙王周子安一直远远的望着方景驰,看着他的冷漠与不在乎。周子安与方景驰年纪相仿,但是因为父皇早逝,早早的便坐上了皇位,即位之后一直励精图治,便也国富民强。两国联姻,互惠互利,于天下,于苍生,都是一件好事情。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玄武国的太子一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自己的妹妹任何方面都无可挑剔,姿色、才华什么都不缺,她今晚百般对方景驰献殷勤,想来也是钟意于他。可这个人一直一副苦瓜脸是什么意思,周子安皱了皱眉头。晚宴上的丝竹之声让这个远道而来的王更加的心烦,不禁起身问道,“玄武国的宫廷乐师当真是技艺精湛,演奏起来也是恢宏壮丽。但我素喜静,不知可否只留一人一琴?”   皇后抬眼看了看方景驰,惠公主一直坐在他的身边,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此情此景,当然要更多的人看到才好。   “青龙王是客人,我国当然会好好招待。”皇后转身对身边的侍从说道,“把离琛带来。”随即又对着周子安微笑道,“这个离琛的琴声绝对是一绝,希望青龙王能喜欢。”   方景驰眉头紧皱,拳头紧紧握了起来,眼睛看着皇后,里面满是愤怒。   不一会儿,离琛便一身素衣,抱着长相忆,被一个小太监带着,跪在了皇上皇后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要叫他来弹琴,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大的场面,悦琴轩和卿云殿,是他人生的全部。离琛低着头跪在那里,他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身上便如千万只蚂蚁在咬。   “离琛,为大家弹一曲吧。”皇后冷冷的吩咐道。   离琛俯下身,磕了头,便抱着琴坐在了地上,他看到坐在不远处的方景驰,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身边坐着一个美丽带笑的女孩,她就是惠公主吧。看着金童玉女般的两人,离琛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又是多么的难过。轻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离琛抬手一扶,清冽悠扬的琴声便响了起来。   周子安看着月光下抚琴的少年,清冷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那一刻,他听不到身边的杯盏交错,他看不到红烛高挂,他的眼中只有这个少年,他的耳中,也只有这个少年的琴声。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首欢快的曲子,竟让他觉得分外的悲伤,你,不快乐。      ☆、心上人   一曲完毕,离琛睁开眼睛,随即垂下眼帘,不看任何一个人。方景驰知道离琛有多难过,即使他一脸淡然,但是他的琴声骗不了人。放下酒杯,方景驰正要起身去扶,却见周子安已经先前一步将离琛扶了起来,离琛微微一怔,盯着眼前的人,没有方景驰英俊,轮廓也没有方景驰分明,但却平生一种温暖,让人觉得安宁。一身帝王气象,想来便是青龙王了。离琛尴尬的从周子安的手里扯出自己的胳膊,抱着长相忆便要跪安离开。没想到周子安却一把又抓住了离琛的胳膊,嘴角勾起一抹笑,“你的琴弹的不错。”接着便转身扯着离琛走到皇上皇后面前,“玄武国果真人才济济,离琴师的琴声算是让我开了眼界。本王也素爱弹琴,不知玄武王能否割爱,将离琴师赐给我呢。”   离琛惊的睁大了眼睛,在众人中寻找着方景驰的目光,却没想到方景驰已经站到了自己身旁,一把将他扯进了怀里紧紧的搂着,一字一顿的对周子安说,“他,是,我,的。”   周子安有些吃惊,但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微微一笑,“不知太子能否割爱呢。”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却带着那么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方景驰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搂着离琛的胳膊又紧了些,“君子不夺人所爱,青龙王堂堂一国之主,想来更不会行此小人行径。”听了此话,周子安收起了笑容,眼睛微眯着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气氛似乎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但随即被周子安哈哈的笑声打破,“太子莫要当真,你的宝贝我定然不会抢走!不过你这位琴师举世无双,不知本王在贵国的这几日,能否让他为我多弹几首呢?”   方景驰此时便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应下来,“好,青龙王想听的时候,我会带着他去找你的。”接着便拉着离琛走了下去,派人将离琛送回卿云殿,临走时在离琛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琛儿,回去等着我,我很快就来。”   方景驰看着离琛抱着琴不时回头张望着,慢慢走远,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回到了宴席之上,刚刚坐下便迎上了惠公主不解的目光,方景驰也并不想说什么,只是一杯一杯喝着酒,不时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周子安,他也在看着他笑。这个青龙王,让方景驰打心眼里不喜欢,他总觉得这个人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因为他盯着离琛看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那是自己用来看离琛的眼神。   宴席结束,惠公主被安置在合欢殿,皇上皇后知道方景驰今晚定然不会去陪着她,便也没说什么,只是等着择日封妃。   方景驰回到卿云殿的时候,离琛还没有睡,正抱着那日在射箭场上捡来的小兔子,一下一下抚摸着。方景驰重新打起精神,他不想让离琛看到自己心烦劳累的样子,便又脸上漾着笑从背后圈上离琛的腰,下巴搭在离琛的肩膀上,在脸颊上偷偷亲了一口,“想什么呢?”   “想你啊。”离琛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大酒窝。他心里真的很难过,但他今天也突然明白了,他和方景驰两个人在一起是多么的艰难,艰难的让他看不到未来。那么,就在我们还在能一起的时候,让我好好爱你。   这是离琛第一次在方景驰面前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方景驰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痛,这种心痛甚至超过了这句话给他带来的欣慰,让他只想流泪。离琛,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能不再让你难过。   方景驰伏在离琛的肩膀上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想将气氛调的轻松些,“你还没给它取名字呢。”景驰圈着离琛腰身的手也凑到前面抚摸着小兔子。   “他叫乖。”   “为什么?”   “我希望它能乖乖的陪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继续陪着你,我希望它还能在。   第二日一早,方景驰便被叫去陪着惠公主游玩,纵使百般不情愿,但是父皇的命令不容违背,方景驰也只能冷着一副面孔陪在惠公主身边。惠公主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太子的心从见第一面起就没在自己身上,但也没说什么,她喜欢这个英俊的王子,她需要机会让他属于自己,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等。   方景驰刚走不久,周子安便派人来请离琛到他那里弹琴,青龙王暂时住在文端阁,当离琛抱着琴跨进文端阁的时候,只见周子安面前已经摆好了一把七弦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离琛,你来啦!快坐!”见离琛站在门口并不往前走,周子安便拉着离琛坐了下来。“我也喜欢弹琴,不过和你差太远啦。来来,你听我给你弹一曲,也好给我讲讲哪里要改。”   周子安并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势,反而比一些王公大臣还要平易近人,离琛不禁心里舒了一口气,便坐了下来,一声不吭的等着周子安的琴声慢慢的响起。   离琛不得不承认,周子安是个极会弹琴之人,他的琴声不似方景驰那般缠绵深情,但里面却包含着一股蓬勃的朝气,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不愧是一国之主,离琛心里暗自思忖着,眼睛亮亮的,除了方景驰,他还没有听到过这么棒的琴声。   一曲完毕,离琛不自觉的浅浅露出两个酒窝,轻声道,“青龙王才华横溢,琴声是极好的。”   周子安听看见离琛脸上漾起的笑容,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柔软,昨晚他一直冷着脸,原来笑起来的样子竟然这么好看,于是便也笑着说道,“叫我子安就好,你不用把我当什么王,把我当知音可好?”   听到知音二字,离琛一抬头便对上了周子安期待的眼神,心中一慌又忙低下头,不答应,也不拒绝。   “我没有资格当你的知音吗?”周子安微微皱起了眉头,脑中突然浮现了昨天方景驰与自己横眉冷对的神情,“那,太子是吗?”   依旧没有回应,但周子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于是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便又继续笑着说道,“看来我的琴艺还是太差啦!没关系,慢慢来,离琴师能为我弹一曲吗?”   弹琴是离琛最放松的时刻,只有在琴声中他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只有在琴声中他才会觉得这个世上纵使什么都没有了,自己也并不是孤单的。   周子安和离琛都是爱琴之人,惺惺相惜,志趣相投,不出一日,两人已然成为了好朋友。离琛很开心,起码在这些日子里,他不会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卿云殿,起码还有一个人能陪着他,让他忘了方景驰正在陪着另外一个女人,一个注定会成为太子妃的女人。   方景驰回到卿云殿的时候,什么人都没有,正要出门找他,便见周子安陪着离琛一路说笑的走过来,这样的画面让他非常不舒服,于是便大步走过去一把把离琛搂在了怀里,眼睛直直的盯着周子安。   周子安看着方景驰一副护食的样子,不由的笑了起来,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太子和琴师的关系还真是好呢。”说罢便转了身,大摇大摆的走远了。   离琛扯了扯方景驰搂着自己的手,抬起圆圆的眼睛望着他,“我们回去吧。”   刚进殿里,方景驰便抱着离琛死活不松手,赖在身上任由离琛怎么推都推不开。“琛儿,明天不去给他弹琴了好不好?我叫人拦着他不能怎样的。”   离琛知道方景驰的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在别人眼里,方景驰永远一副高高在上,沉稳睿智的太子样子,可离琛知道,他有时候比小孩子还要幼稚。   “别闹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青龙王,哪有连个琴师都不能见的道理。”   景方驰不禁又往离琛的颈间蹭了蹭,“你又不是琴师,我从来都没有说你是琴师啊。”   离琛很久之后才开口道,“那,我是什么?”琴师?男宠?景驰,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于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方景驰的眼神暗了暗,他想光明正大的向天下昭告,离琛才是自己的心上人,但是他不能,非但不能,他现在还要娶另外一个女人。现在自己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道理,方景驰抬起头来,但是并没有松开搂着离琛的手,“琛儿是我的心上人。” 琛儿,请等我,有一天,我一定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琛儿,你是我的心上人。   这样的回答,莫名让离琛觉的好心酸,轻轻伏在方景驰的肩头抿着嘴巴不出声。   “琛儿,那我呢?”   “你是我的盖世英雄。”   接下来的几日,离琛推脱身体不舒服,便没有去文端阁为周子安弹琴。日日自己呆在卿云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所事事的离琛只能不停的胡思乱想,景驰现在在做什么?在陪惠公主逛御花园吗?那里还有我们躲起来的假山,他们也会钻进去吗?几日下来,离琛觉得这样下去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疯掉,于是在周子安再次派人来请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抱着长相忆跟了过去,他需要其他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什么事都好。   周子安闭着眼睛倾听着离琛的琴声,还是和从前一样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里面总有那么一丝不安和哀伤。   “离琛,你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离琛低着头不敢看周子安的眼睛,是的,今天他的心情很不好。   周子安若有所思的看着离琛,他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下人吩咐道,“拿两壶酒来。”   离琛吃惊的看着一壶酒被端端正正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从来没有喝过酒,甚至没有想过,他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软软乖乖的,酒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周子安端起酒杯迅速的干了一杯,“真是好酒。”看到离琛望着酒壶发呆的样子不禁笑容又漾了起来,“你不会没喝过酒吧?”说着便走到了离琛身边,帮他斟了满满一杯,“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上一杯好酒就什么都忘了。一醉解千愁这话说的可是一点也不错。来,你试试!”   离琛盯着眼前的酒杯,看着酒水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是啊,我为什么一定要乖,一定要听话,我不开心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喝一杯呢。于是便也举起酒杯想也不想的就灌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充斥着离琛的口腔,不禁让他咳出了声。   周子安看到被酒呛到的离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想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于是伸手轻轻替他拍着背,“第一次喝,要慢些。”   离琛红着脸看着周子安,也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周子安轻抚他的动作,他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   周子安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而兴致更加高了起来,“离琛,我们合奏一曲吧!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离琛没有拒绝,一杯酒下肚,他觉得浑身像烧起来一样,头脑中也好像有千万个人在打仗,兴奋的不得了,“好。”   两个人喝酒弹琴,开怀畅饮,周子安想,人生真是难逢一知己。但是他还是想知道,离琛究竟为了什么不开心。   “离琛,我们现在也算朋友了吧。”   “恩。”离琛红着脸伏在案上,思维有些混乱,他想自己应该是醉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吗?”   “没什么。”   周子安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心思讲给自己听。   “我看太子这几天也不开心。”周子安继续说着,希望用方景驰来让离琛多说一点。   听到方景驰,离琛不禁微微一怔,爬起来又倒了一杯酒,“提他做什么。”   “离琛,我看方景驰和你的关系不错,我觉得他不喜欢阿惠,你说他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离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什么话也不说。   方景驰又陪惠公主了整整一天,厌烦的不得了。回到卿云殿的时候没有发现离琛的身影,马上就猜到一定是被周子安请了去,于是便忙着跑到文端阁,刚一进门,便看到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喝酒弹琴,气氛好不热闹。   方景驰攥紧了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来到离琛身边,抱起他就要离开。没想到离琛挣扎了从方景驰的怀里爬了出来,脸蛋红红的,“等,等一下。”说着,便又坐到了周子安的身边,伏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什么。周子安听到不禁怔了怔,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离琛。   “只有我。”方景驰重新把离琛横腰抱起的时候,离琛又冲着周子安喊了一句,接着双手就攀上了方景驰的脖子,被他怒气冲冲的抱了出去。   周子安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慢慢的走远,不,确切的来说,是一个人的身影,因为一个人正稳稳当当的缩在了另一个人的怀里。周子安又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每当他出现这样神情的时候,他都在思考,他在思考离琛刚才伏在他耳边说的话。   他说,我才是方景驰的心上人。   我才是方景驰的心上人,只有我。      ☆、交融   “离琛!”一回卿云殿,方景驰就把离琛扔到了床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离琛躺在床上,微红着脸,眼神迷离的盯着站在床边怒气冲冲的方景驰,喝过酒的身体软绵绵的,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支撑着坐了起来,“你有惠公主,还来管我做什么。”   喝醉酒的离琛并没有失去往日清新的气息,加入了酒的香气之后反而让面色绯红的少年变成了一股致命的诱惑。方景驰嗓子一紧,不禁更加生气了,这样好看的离琛,竟然被那个周子安先看了去。   “我陪惠公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可都是你。可你呢?!你都没有与我合奏过,你都没有陪我喝过酒,你才认识周子安几天,这些却都做了。琛儿,你在我身边时的那些傲娇都哪里去了?” 方景驰越说越气,但看到离琛又心疼了起来,他不想这样,他不忍心对离琛发脾气,却又实在气的不想去哄他,只能闷闷的坐在床边,背对着离琛再也不出声。   方景驰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声音,心里不禁又软了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回身认个错,一双白嫩的手突然从背后圈上了自己的腰,接着后背就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身体。离琛侧着脸贴上方景驰健硕的后背,紧了紧圈着他的手臂,“可是,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方景驰心头一跳,还没来的及开口,背后又传来了离琛软糯糯的声音,“就算你骗了我,我还是喜欢你;就算我被皇后打了二十大板,我还是喜欢你;就算所有人都把我当做你身边的一个宠物来看,我还是喜欢你。景驰,我好喜欢你啊,喜欢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方景驰突然有种泫然泪下的冲动,纵使他心里知道离琛接受了自己,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对自己的爱的时候,方景驰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离琛,你终于爱上我了,离琛,你终于爱上我了。   方景驰轻轻分开离琛抱着自己的双手,一转身便对上了那双亮晶晶的琉璃般的眸子,里面,满满映着的都是自己的身影。离琛,谢谢你爱上我,爱上你也是我这一辈做过的最好的事情。   方景驰抬起手来抚上离琛红扑扑的脸蛋,一低头便吻了上去。离琛微微张开嘴,由着景驰扫过口中的每一寸,由着他卷起自己的舌,一遍又一遍忘我的吮吸着。景驰,今晚我是你的,我的全部都是你的。离琛双手攀上方景驰的脖颈,紧紧的搂着,仿佛这样两个人便永远不会分开一般。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离琛微微挣开了方景驰炙热的唇舌,望着他的早已染上□□的眼睛,“景驰,现在就要了我。”   如久困于牢笼的猛兽终于得到了可以自由奔跑的应允一般,离琛话音未落,便已被景驰紧紧的禁锢了身下,两人衣服被草草的脱下,凌乱的扔了一地,接着繁密的吻便如雨点般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了离琛的额头,鼻尖,嘴角,脖颈,方景驰埋头在离琛的锁骨上轻轻的啃咬着,如一头待哺的野兽,而离琛,就是他最好的食物。离琛的指尖埋在方景驰的长发中,轻轻抚摸着,方景驰在他身上忘我的样子让他着迷,他不能为他分担什么,如果这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那么他便心甘情愿。   离琛青涩的身体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诱惑力,肌肤相贴的时候那种清新但引诱着人不断去索取的味道尤为明显,在方景驰一路向下吻到离琛胸前时,他充满了满足,离琛的味道,只有自己知道;离琛有多么诱人,也只有自己知道。   当方景驰的手指在离琛的身后慢慢开拓的时候,离琛缩在方景驰的怀里一阵一阵的抖着,上次毕竟有药的作用,整个人的脑子都是迷乱的,而这次虽然喝了写酒,但是头脑却异常的清醒,身后搅动的异物感清晰的传遍了全身,离琛忍不住轻轻的哼着,“琛儿,只要你不愿意,我可以随时停下来。” 方景驰不忍心看到离琛哪怕一丁点痛苦的表情,即使自己忍的再辛苦,他也愿意停下来。“不要。”离琛伸手按住方景驰想要抽出的手指,“不要停……”说完这句话,离琛自己已经害羞的不敢看着方景驰的眼睛,这么难为情的话,竟然是自己说出来的。   看着怀里如小猫般的妙人,方景驰的嘴角勾起了笑,重新向着妖艳欲滴的嘴唇吻了下去,“好,琛儿说不停,我就不停。”   当方景驰抽出手指,将自己送了进去,两个人真正的合二为一的时候,离琛忍不住甜腻的□□起来,虽然有痛苦,但更多的是快乐,原来最原始的彼此占有,竟然是如此幸福的存在。   方景驰一边尽量温柔的在离琛的身体里抽动着,一边软言狎语的咬着离琛的耳垂,“琛儿,你里面好紧好热,我停不下来了怎么办呢。”离琛整个身子都泛着粉红,脸上更是红的透彻,清亮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看的方景驰心里身上都是一阵酥麻。琛儿,现在你的身子和心,都是我的了。   两个人无论胸前还是身后都紧紧的贴合着,一丝缝隙都没有。方景驰觉得离琛就是上天为他度身订造的礼物,要不然,为什么一切都如此完美的刚刚好。享受着方景驰在自己体内温柔的挞伐,离乱情迷的离琛情不自禁的将自己两条修长雪白的双腿紧紧攀上了方景驰的腰身,致命的快感让他喘不上来气,但是身体却诚实的告诉身上的人,我想要的更多。   方景驰仿佛知晓离琛心里的渴求一般,不断的极尽所能的满足身下的人,离琛不记得这一晚自己到底给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自己被不断的变换着姿势,被方景驰吃的一点不剩。你给我便要,你要我便给,本已秋意渐浓的夜色里,却荡漾着化不开的□□。   当离琛的意识渐渐清晰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像无尾熊般的挂在方景驰身上,两个人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方景驰正在小心翼翼的帮自己清洗着身体,见离琛醒了过来,眉眼带笑的附在离琛耳边问到,“我的表现不错吧!”离琛从景驰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盯着方景驰的眼睛,嘴角一咧,两个甜甜的酒窝便浮现了出来,“恩。”   “那,我们以后每天晚上都这样弄一弄好不好?”   “会,会弄坏的……”离琛带着笑重新又舒舒服服的趴在了方景驰的身上。   方景驰轻轻抚着离琛的后背,眼神温柔,又紧紧了抱着怀里人的手臂。琛儿,你知道吗,这个世上,我最想当的,不是太子,不是皇帝,而是你的,胯&下之臣。   初阳透过帐子暖暖的照了进来,离琛慢慢睁开眼睛,迎面便是方景驰还在熟睡的英俊脸庞,自己正被他牢牢的搂在怀里,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肌肤紧紧相贴的感觉让离琛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真实感,他们在一起了。   慢慢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来,离琛轻轻描画着方景驰的眉毛,眼睛,鼻子,脸颊。长的真好看,离琛心里想着,手指勾勒着眼前人的唇线。方景驰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离琛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心里美美的,待离琛抚摸到嘴唇的时候,便一张嘴把白嫩修长的手指含了进去,用舌玩味的舔着,然后睁开眼睛,对上离琛一瞬间惊诧而又害羞的眼神。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离琛就那样呆呆的举着手指看着方景驰撩人的挑|逗。方景驰爱死了离琛不知所措又娇里带羞的表情,将离琛的手指窝在手心里,一翻身便压了上去,“你哪里没有被我吻过,现在还害羞?”一低头含住了离琛的嘴唇,不一会帐里便只剩下唇|舌相交的暧昧水声,伴着被堵在嘴里几不可闻却又诱惑至极的呻|吟。   “太,太子爷……”小豆子站在帐外,红着脸低着头,他知道两个主子在里面干什么,但又不得不打扰,“青龙王和惠公主在殿里要见爷和离公子……”   “不见。”方景驰放开吻的快要窒息的离琛,哑着嗓子丢下一句话,待离琛呼吸舒畅了,便又吻了上去,双手慢慢摩挲着离琛全身的肌肤,滑的像条鱼。美人在怀,谁要理睬那两个碍事的兄妹。小豆子听着帐里的低|喘和呻|吟非但没有停,反而有越来越厉害的趋势,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可是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景,景驰……”离琛挣扎着侧过头,躲过方景驰马上便要不受控制的亲吻,伸手抬起他的脸,“去见见他们吧……”   离琛知道小豆子就候在外面,再继续下去不免太过难堪,况且也没有一国之君等着一个太子的道理,两国的实力毕竟相当,如今又要和亲,大局为重的道理离琛还是懂的。方景驰抬起头来,看着身下人脖颈以下处处都是自己留下的红红的痕迹,这样巨大的诱惑就摆在面前,可自己却也只能干咽几次口水,硬生生的忍了下去,披上外衣翻身下了床,“小豆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下去告诉他们,我们一会就过去!”   方景驰重新回到帐里,轻轻把离琛从床上扶起来,“能起来吗?”   “能。”离琛知道方景驰心疼自己,所以即使一晚上下来身上也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只是懒懒的不想动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方景驰有些后悔,早知道昨晚不应该那么克制,让离琛今天下不来床才好,也就不用去见那个什么青龙王,谁知道他又打离琛什么主意。   两个人穿戴完毕,方景驰稍稍往离琛身后站了站,让他倚着自己,然后慢慢的走到了殿里。   “不知道青龙王和惠公主为何而来?”方景驰面无表情的问到。   周子安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皱了皱眉头。昨天离琛的话还清晰的在他耳边回响。   “景驰哥哥,我们一起去骑马吧。”惠公主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让人不舒服,但还是走上前抓着方景驰的袖子,轻轻晃荡着,满眼期待望着方景驰。   “景驰,哥哥?”离琛还没有想清楚,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马上低下了头。三个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离琛,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景驰看着明显是吃醋了的离琛勾起了嘴角,从背后悄悄拦上离琛的腰,“离琛今天不舒服,我们就不奉陪了。”   “既然离琴师不舒服,那他就好好休息,我们三个去吧。”惠公主原本就不想带着离琛,可是皇兄执意要带着他,如今离琛不舒服,正遂了惠公主的愿。   “不舒服?”还没等方景驰回答,周子安仔细打量着离琛,“是因为昨晚喝多了吗?”   “不,不是。”离琛支吾道,不敢抬头看着周子安。   然而,离琛脖颈上的红色印子却生生的刺到了周子安,刺的他生疼。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愤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的几天,离琛就在他的眼中变成了圣洁不可侵犯的神仙般的人,如此干净纯洁的少年,竟然被方景驰……头脑中闪现的不堪的画面突然让他怒不可遏。   “方景驰!”周子安突然握紧了拳头,大步走到方景驰面前就要打上去。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方景驰身手矫健,一手便握住了迎面而来的拳头。   “你干什么!”两个人扭打了起来。   “就算是心上人又怎么样!你要娶的是阿惠,你这么对离琛算什么!”周子安一遍挥着拳头,一遍怒吼道。   惠公主呆呆的站在旁边,周子安的话突然让她明白了什么,转头望着神色吃惊又焦急的离琛,这些天来她一切的疑惑都解释通了。第一天晚宴上方景驰对皇兄的拒绝,陪着自己时的心不在焉,今早两个人的并肩而来,以及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为什么琴师和太子会一起住在卿云殿。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了,原来,她倾慕的景驰哥哥,心里爱着的,就是这个离琛。   离琛此时顾不得惠公主怎么看他,趁着扭打的两个人微微分开的空档,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在了方景驰的怀里,挡在他的前面。动作太大,扯到了昨晚挥霍过度的地方,离琛微微颤抖着,但却坚定无比的对上周子安愤怒的眼神,“我是心甘情愿的。”   “离琛……”周子安的眼神暗了下去,是啊,自己在做什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是自己没有预料到,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一直都想把离琛带走,如今,他觉得几乎不可能了。周子安整了整凌乱的衣衫,脸上重新又恢复了往日泰然自若的神情,“冒犯,告辞了。”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惠公主也跟着离开,中间回头看到了离琛关切的检查着方景驰有没有受伤的样子,心中突然涌上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景驰哥哥,你怎样才会爱上我。   “有没有伤到?”离琛关切的摸摸方景驰的脸,又拿起他的手来,撩起袖子细细的检查着。   “我没事。”接着就把离琛紧紧的搂在了怀里,“琛儿,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吗?”离琛勇敢的挡在他的前面让他很感动,而周子安的行为又让他莫名的充满了忧虑。琛儿,你再等我几天,几天之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恩。”离琛窝在方景驰的怀里,应了一声。如果能一直在你的怀抱里,该有多好。暖暖的,什么都不用怕。   静静的抱了一会,离琛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从方景驰的怀里抬起脑袋,瞪着豆豆眼望着方景驰,“她叫你,景驰哥哥?”   “你要是喜欢,以后只有你能叫好不好?” 方景驰笑着揉了揉离琛的软发。“现在要不要就叫一声?”   “不要。”离琛红着脸,又将脑袋埋在了方景驰随着呼吸起伏的怀抱里,两个酒窝露了出来。   从那之后,周子安再也没有请过离琛过去弹琴,惠公主也没有来过。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再过几天,就到封妃的日子了,之后,周子安也会带人离开。离琛不知道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封妃之后自己定然是不能继续住在卿云殿了,那时候,自己又是什么呢。   “离公子,惠公主来了。”离琛一惊,但还没想明白原由,便见惠公主款款的走了进来。   “惠公主。”离琛正要行礼,就被惠公主扶了起来。   “景驰哥哥呢?”   “景驰……太子去皇上那里了。”   听到离琛如此自然的叫出太子的名字,惠公主微微一怔,随即看着离琛的眼睛,喃喃道,“离琴师,你有多喜欢他?”   离琛没有想过惠公主竟然如此直接的就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有多喜欢?喜欢到无法自拔了怎么办。   还没待离琛开口,惠公主又上前了一步,继续问道,“喜欢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吗?甚至只要他好,哪怕离开他都可以?”   “是。”只要他好,我做什么都可以。   惠公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离琛,那时候,离琛才发现,原来惠公主的眼睛也如此好看,好看到让他觉得她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的太子妃,好的皇后,好的母亲。   “离琴师,你知道吗,我也好喜欢他,喜欢到什么都愿意做。小时候,我就盼望着自己能嫁给一个英俊的王子,他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惠公主眼神充满了甜蜜,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你说,要怎么样他才会喜欢我,就像喜欢你一样。”   惠公主看着呆在那里的离琛,莞尔一笑,“不是真的要你回答的。其实我们都知道,他给你的东西,是再也给不了别人了。”   离琛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因为这句话开心还是难过,等到回过神来,惠公主已经离开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如果自己一直默默的呆在悦琴轩,方景驰一定会和惠公主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的。如今,自己似乎已经切断了方景驰其他一切的幸福,自己真的值得他这样做吗?   晚上方景驰回来的时候,心情特别的好,很多天来都没有见他笑的这么开心了。一见到离琛,方景驰便伸手把他揽在了怀里,“琛儿,明天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我很喜欢,你也一定会喜欢。”   苦恼了一天的离琛看见方景驰心情如此之好,便也提起了兴致,一双豆豆眼里充满了期待,“是什么?”   方景驰低头对上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温柔,“猜猜看。”   “是琴吗?一把上好的琴对不对?”一想到琴,离琛便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   方景驰坐了下来,搂着离琛坐在自己的腿上,继续把他圈在怀里,带着手绳的手附上离琛的,慢慢从指缝间扣了进去,紧紧的握在一起,“是比琴还要好的东西。”   “比琴还要好?”离琛想不出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   “是啊,好多了。” 方景驰凑近了些,两个人的鼻尖碰在一起,离琛的脸不由的又红了起来。方景驰喜欢离琛害羞的样子,无论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多久,离琛永远一副第一次的样子总是让他欲罢不能。微微侧过脸,方景驰便含住了离琛的耳垂。“琛儿,你是我的。”   离琛还在想着什么礼物的时候已经被方景驰抱着进着帐,“琛儿要记住今天晚上哦,因为明天可就不一样了。”   不一会,暧昧的呻|吟声便不可抑制的响了起来,两只带着相同手绳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露在帐外,一阵一阵的颤抖着。   又是一个不眠夜。      ☆、密议   离琛醒来的时候,床上就只有他一个人,想来一定又是与皇上商议国事了吧,玄武王的身体最近愈发的差了,宫里的人心里都知道,那一天快要来了。   天气已经入冬了,离琛满怀着期待等着方景驰回来,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比一把好琴还要棒。一下一下的摸索着手腕上的细绳,此刻离琛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春天的时候,自己在悦琴轩等着方景驰给他送琴谱的日子,转眼间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他的人生,从遇见方景驰的那一刻就向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虽然曾有过无尽的痛苦,但他却心怀感恩,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胜过两个人□□。   “上次他答应给我送琴谱,可是没有来,让我等了好久呢。”离琛怀里抱着乖,对着它喃喃着,“这是他第二次送我东西呢,你说,会是什么呀?”说完离琛不禁又笑了笑。   方景驰回来的样子是离琛始料未及的,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这个样子。脸色苍白,昏迷不醒,被一群人抬着,这,不是那个昨天晚上一脸笑意叫着自己琛儿的景驰,这不是。   离琛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方景驰被放到了床上,随即一群太医便急匆匆的围了上去,他看到了皇后,看到了周子安,看到了惠公主,但唯独看不到那个英俊温柔的他。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一切就都好了。过了很久,离琛叫来小豆子,“太子,他,怎么了?”   “太子从皇上那里出来还好好的,路上碰到了惠公主还聊了几句,可是刚刚没走几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倒下来了……”小豆子边说边哭的泣不成声,“太医们都找不到原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怕是,怕是……”   离琛一直似梦似醒,没有哭,没有叫,他甚至没有去看他,因为他怕,他怕见到方景驰后,便会知道这不是梦,而是现实。此刻的离琛,平静的可怕。   “离琛,离琛?”周子安走了过来,离琛虽然看着他,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离琛?离琛!”   离琛回过神来,并没有理周子安,而是像醒过来般,扑到了床边,看着紧闭着眼睛的方景驰,眼泪便簌簌的流了下来,轻轻推着毫无知觉的人,“景驰!景驰,你怎么了……”离琛把头埋在方景驰的颈间,“景驰,我不要礼物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不要了……”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离琛的哭声,声声让人觉得肝肠寸断。离琛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感到一双手仿佛在拍着自己的背,虽然轻,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做梦。离琛从方景驰的身上抬起头来,看到方景驰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目光但依旧带着难掩的深情,仿佛要把离琛的样子永远记在脑子里一般,方景驰直直的盯着身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嘴唇,“琛儿不哭。”   “景驰,你醒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方景驰眼里突然充满了哀伤,他的感觉很不好,他突然不敢做出这样的承诺。“好……”方景驰费力的说出了一个字,随即一阵眩晕又昏了过去。   皇后一直看着两个人,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无力。皇上大限将至,为什么太子也突然这样?即使把太医逼上绝路,他们也说不出半点办法,这是上天对自己不择手段的报应吗?   夜色深了,青龙王周子安与惠公主站在城墙上,望着这座巍峨的宫殿,“阿惠,我看到方景驰的脖子上有被毒蜂叮过的痕迹。”   “恩。”惠公主盯着眼前浓的化不开的夜色。   “这种致命的毒蜂本就不常见,冬天就更难见到了。”   “恩。”   “阿惠,你研读医术,专攻毒理,就是不想让当年发生在母后身上的事再次上演,不要成为你最恨的那种人。”   “哥哥,阿惠这次只想为自己换个幸福……”惠公主慢慢的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仰起脸望着站在旁边的周子安,眼泪便不停的流了下来。“我之前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只此一次,我想救救我自己,哥哥,你会原谅阿惠吗?”   周子安看着这样的妹妹,不禁生出无尽的疼惜。两人虽说都是皇家子孙,那却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母后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便因后宫争宠惨招毒害,阿惠也是从那一刻起便决定要学好医术,保护好自己爱的人再也不受伤害。在青龙国,百姓都知道他们有一位善良又精通医术的公主,爱民如子,宛如菩萨在世。可是,现在这个一直哭泣的姑娘,让周子安有些无措与挣扎。他知道,那个毒蜂,就是自己心爱的妹妹引来的,也只有她能救。   “阿惠,就那么喜欢他吗?”周子安把惠公主抱在怀里,安慰着哭泣颤抖的姑娘,这样的她,让他想到了从前,无数的夜里,惠公主都会趴在他的怀里哭着要母后,如今那个小姑娘长大了,变的坚强,变的独立,但是,却依旧脆弱。   惠公主轻轻点了点头,“阿惠真的好喜欢他……只此一次,阿惠这一生只用这一次毒。”惠公主拽着周子安的衣袖,轻轻摇着,“哥哥,我不想伤害离琛的,我知道你喜欢他,你带他走好不好,然后好好对他,也算替我赎罪了……”   “阿惠,即使离琛走了,方景驰的心也不一定会在你身上,你真的要赌上这一生的幸福吗?”   “恩,如果离琛不走,他的心就永远不会在我身上了。”   “好,只要这是你想要的幸福,哥哥便成全你。”   离琛一直陪在方景驰身边,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世上,原来自己拥有的,只有他。如果方景驰不在了,他觉得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方景驰一直处于睡睡醒醒之间,短暂的清醒他全部都在注视着离琛,然后艰难的叫着他的名字。每到这时,离琛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景驰,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琛儿……我想听归去来。”   “好,我弹给你听。”   你听,这是我们一起写的归去来,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高山流水,景驰,我的家在六年前就没有了,可是现在我又找到家了,原来,它就在你的身边,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一曲毕,离琛伏在方景驰肩头,方景驰艰难的抬起手,轻轻拍着身上的人,“琛儿,等我好了,你就嫁给我吧。”方景驰的声音很虚弱,离琛一阵一阵的心疼,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冲着心上人笑了笑,“谁要嫁给你。”   “我嫁给琛儿也好。”方景驰伸手摸了摸离琛微微露出的酒窝,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包含的哀伤却生生刺痛了离琛心里的每一个角落。明明打趣的玩笑,离琛却莫名的想哭,“只要你能好,娶我嫁我都随你,只要你能好。”   没有回音,离琛知道方景驰又昏睡过去,微微抬起头,抚上他的脸颊,“我答应你了,你听到了吗?”   漫漫长夜,何时是尽头。   离琛一直守着方景驰,直到天光大亮,御医进来检查,依旧束手无策。   “离琴师。”惠公主缓步走了进来,“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离琛看到惠公主眼睛红红的,想来一定也是一夜未睡吧,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景驰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难过一定不会比自己少。   “好。”离琛站了起来,想了想又犹豫了,“能不要太久吗?我怕他醒了的时候看不到我……”   “恩。”惠公主转了过身子,慢慢走了出去。离琛,我好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离琛跟在惠公主身后,走到了殿外。阳光,好的不像话,整个世界仿佛都发着光。这么好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最爱的人却在生命的边缘挣扎。   惠公主并不走远,她停下脚步的地方,正是春天方景驰带着离琛偷偷趴在屋顶上看乐师演奏的昆玉园。又来到了这里,离琛的心情愈发的低落。他眼睛里的哀伤让惠公主动摇,明明是那么清澈的眸子,怎么就被忧伤注满了呢。但是,离琛,请原谅我。   “离琛。”惠公主轻轻唤了一声。“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离琛很吃惊,只有极亲密的人才会只叫自己的名字,但惠公主这样叫,他也并不在意,纵使她会和自己分享同一个爱人,他也不讨厌她,他只是讨厌为什么自己无力改变这样的人生。   “可以的。”   “离琛。”惠公主的语气里满是犹豫。“我,知道怎么救景驰哥哥。”   “你知道?!”离琛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便牵着惠公主的袖子转身要走。“那,我们这就回去!”   “等一下。”惠公主把袖子从离琛的手里扯了出来。“离琛,我问过你,你是不是喜欢他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吗,哪怕离开他都可以。你,还记得当初怎么回答的吗?”   离琛的眼里起初充满了不解,但是没有过多久,那份不解变成了淡淡的绝望。惠公主一直看着离琛的眼睛,她知道,他明白自己要说什么。   “我愿意。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离开都可以。”   “那现在,你还会这么回答吗?”   “会,只要他能好。”   “你,会恨我吧。”   “我不会恨景驰的救命恩人。”可是,我好恨自己,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做,为什么我救不了自己爱的人。“只是,只是……我可以做他的琴师吗?或者,或者下人呢?”   惠公主咬着嘴唇,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的离琛,如此清冷脱俗,宛如谪仙般的人竟会为那个人卑下到如此地步。离琛,你不恨我,我都恨自己。可是,我比你更喜欢他啊。   “离琛,我哥哥他喜欢你,他会带你离开的。”   如果放在从前,离琛知道周子安喜欢他,他一定会震惊的,但是如今,什么都无所谓了,没有景驰,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了。   “哥哥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我也会好好爱景驰哥哥,带着你的那份。”   “果真连个下人都不行吗?”离琛把头埋的低低的,果真,自己还是要离开他,也许皇后之前是对的,自己就不应该越陷越深,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好像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的事情呢。一步错,步步错。   “离琛,对不起。”对不起,有你在,他永远都不会看我一眼。   “好,我走。不过我要看到你救他,然后,我,就走。”      ☆、诀别   两个人从昆玉园出来的时候,迎面对上了站在外面的周子安。   “离琛,你真的想好了吗?”周子安看到离琛毫无生气的样子,就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了。那个瘦瘦的少年仿佛没了灵魂般的立在那里,让人心疼。周子安走到离琛身边,抬手搂上那副瘦削的肩膀,“真的想好了,我带你走。”   离琛毫无反应任对面的人搂着,一切都不重要了,没有了方景驰,一切都不重要了。   “恩。”绝望的少年缓缓吐出一个字。如果两个人从始自终都没有遇到,那么彼此的人生是不是都会简单快乐一些。   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再回到卿云殿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那里。即使已经重病的玄武王也被人抬着坐在方景驰的身边,皇后,还有方景行,都在那里。   “离琛。”方景行走过来握着离琛的手,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珠。他知道皇兄和离琛爱的有多深,他知道这里没有人会比这个人更难过。   “你皇兄看到你哭,一定又要笑你小孩子一般了。”离琛抬手抹去方景行脸上,“不要哭,他一定会好的,你们还可以一起骑马打猎呢。”是的,你们还可以在一起,还可以在一起做许多许多的事情。   皇后在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皇上,皇后娘娘。”惠公主跪了下来,“阿惠不才,平日饱读医书却没有帮上忙,昨日连夜查阅,发现一良方或许能救太子殿下,不知能否让阿惠试一试?”   “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那就麻烦惠公主了。”皇后没有一丝兴奋,只是冷冷的招呼着。   惠公主走到方景驰床前,从衣袖中取出一粒药丸,轻轻掰开方景驰的嘴巴,小心的放了进去。可是方景驰只是含着,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惠公主有点慌神,咽不下去,就救不回来。   “我来吧。”离琛没有征求任何人的同意,便走了过去,俯下身子,在整个屋子的人面前,吻上了方景驰的嘴唇。如果这是我最后一次吻你,被其他人看到,又有什么关系。离琛把药丸轻轻推进了方景驰的喉咙,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闭上眼睛细细的吻过方景驰嘴里的每一寸角落。从前都是你主动吻我,这次换我来。景驰,你一定要记得这个吻,这最后一个吻。   离琛就这样紧紧的贴着方景驰的唇,突然一条柔软的舌卷起了自己的,慢慢而又无比温柔的吮吸着,离琛吃了一惊,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前面那双半睁含笑的眸子。景驰,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离琛重新闭上眼睛,任由身下的人吻着自己,周围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了,这世上就只有他和方景驰。一滴眼泪滑落离琛的脸庞,流进了两人紧贴的口中,咸咸的。景驰,你就是我的家,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会带我回家吗?   所有的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看着眼前静静亲吻的两个人,没有任何□□的味道,反而让人觉得美好。真是一对璧人,这世上,也许只有这离公子,才不辱没方家门楣吧。旁边的太医们心里这样想着。   不知道亲吻了多久,离琛抬起头来,伸出手一下一下细细勾画着方景驰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我要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我好怕自己会想不起你的样子。   “琛儿,我好想睡觉。”   “好,睡吧。”   “可是我还没有亲够我的琛儿呢。”   “等你醒了,让你亲个够,好不好?”   “我的琛儿最乖最好了。”   方景驰闭上了眼睛,嘴角漾着笑,很快便睡了过去。   御医围上来,细细为方景驰把了把脉,舒了一口气。“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已经没事了。”   离琛胸口的石头落了地,可是另一块却让他更加喘不过来气。   玄武王知道方景驰没事后,便被人抬了回去,临走时仿佛想对离琛说什么一般,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像一个长辈一般,从上到下看了看离琛,就离开了。   “行儿,你也回去吧。”皇后支开了方景行,整个殿里就剩下周家兄妹和离琛。   “跟我出来。”周家兄妹和离琛跟着皇后走出了方景驰的寝宫,留下小豆子照顾着,四个人来到皇后的椒房殿,“青龙王,这里毕竟是玄武国,您和惠公主要和我国做什么交易,是不是应该和皇上,或者和我谈会不会比较好,直接和这个离琛谈条件,把皇上和我这个皇后放在哪里呢?”   周子安又眯起了眼睛,早就耳闻玄武国的皇后爪牙遍布整个皇宫,没有什么事情能逃过她的眼睛,这样一看还真是验证了。不过她只知道他们和离琛的交易,知不知道方景驰是被阿惠用的毒呢?   “也好。皇后娘娘,既然阿惠救了太子,我便向您要了离琛,不知道您能否割爱呢?”   皇后带着一丝嘲讽笑了笑,“青龙王喜欢,离琛又同意了,我当然成人之美了。”皇后顿了顿,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想来太子不久就会清醒吧,我已经备好了马车,不知青龙王可否方便今晚就带着您的宝物离开呢。”   “当然,正合我意。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皇后不知道阿惠用毒,周子安松了一口气,便要带着离琛和惠公主离开。   “离琛,你等等。”皇后突然叫住了离琛,“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讲。”   周子安虽然并不想把离琛单独留下,但如今离琛也算是青龙国的人,皇后定不会怎么样。如此想着,周子安便和惠公主退了出去。   离琛从进到椒房殿就没有说过话,如今也是失魂般的站在那里。   “离琛,不得不承认,你还算有点良心。”皇后并不看离琛,只是垂眼整了整袖口。“你救太子的事,我记下了。本宫不喜欢欠任何人东西,这个你拿去。”   一个帕子抱着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被放在了案上。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东西,能救景驰,我付出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连你们朱雀国的玉玺都不要吗。”皇后依旧整理着衣袖,仿佛在讨论一件芝麻大的小事。   离琛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震惊。   “你的父王母后都是我派人葬的,我有玉玺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帕子上是埋葬你双亲的地图,一起拿去。我不想再看到它们,让人心烦。”   离琛走到案旁,颤抖着双手捧起帕子,轻轻打开,朱雀国的玉玺便端端正正的呈现在离琛面前,那只昂首向天的朱雀鸟柄泛着红色的光泽,父王曾经握过的东西,代表朱雀天子的那方印玺,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离琛捧着玉玺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细细打量着玉玺和帕子,那里是父母下葬的地方,父皇,母后,离琛终于能去见你们了。   “谢谢皇后娘娘。”离琛跪了下去,把头俯在了地上。   “离琛,我想你知道有玉玺代表着什么。有它,朱雀国的臣民才会知道你才是他们的王。”   “我不想你和太子再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离开,我会跟他讲,至于如何讲,便与你无关了。本宫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以后,你复不复国,你是死是活,都与玄武国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过,丁伯,你不能带他走,你的软肋,我总要留下一根。”   “皇后娘娘!你将玉玺和帕子还给离琛,这样的恩德,我没齿难忘。但是,求你让我带走丁伯。”   “你安安分分的离开玄武国,丁伯便会颐享天年,如果你还想和我耍什么心思,就不要怪我不能让这个老人善终了。”皇后手一挥,便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下去吧,今晚过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一日之间,离琛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当他回到卿云殿的时候,却被殿外的侍卫拦在了门外。   “离公子,这是您所有的东西,皇后已经派人帮您整理好了。青龙王已经在宫门口等您了,我们送你过去吧。”   “我就进去看太子一眼,看完就出来,求侍卫大哥让我进去,就一会儿。”   “离公子,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皇后的旨意,臣不能违抗。”   “我还没有好好的和他道个别,我还没看到他好起来,求你让我进去,让我见太子最后一面吧,求您了。”离琛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他好想见方景驰最后一面,也许,是此生的最后一面。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的。“求您了,就一眼,就一眼可以吗……”离琛跪了下来,把头埋的低低的,一声一声的乞求着。   “离琛,你在干什么!你给我起来!”离琛觉的一双有力的手把自己重重的拉了起来,一转头,周子安气愤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你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你的膝盖不是用来跪这些侍卫的!”周子安紧紧握着离琛的胳膊,他很生气。离琛,我带你走之后,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子安,我想见景驰,我想见景驰……没有他,什么身份对我都不重要了,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了……子安,你帮我求求他们,让我进去看一下好不好,就看一眼……”   周子安前所未有的心疼,但还是硬了心肠拦腰横抱起离琛,扔上马就向宫门赶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景驰!”离琛在马背上奋力挣扎着,但却被周子安紧紧的圈在怀里,完全动弹不得。   青龙王的人马已经在宫门口准备就绪,周子安把在怀里不断挣扎的离琛放到马车里,随即也钻了进去,用力抱着离琛,任他的拳头一下一下的敲打在自己的身上。   离琛在周子安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那是一种生命被掏空了的悲伤和绝望。“我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啊……”   “离琛,如果不能在一起,能不能见最后一面还重要吗。”   那夜,玄武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离琛从马车的窗中伸出一只手来,接着翩然而落的雪花,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景驰,你看,这雪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飘下来的桃花……”   “离琛,把手放进来吧,别着凉了。”   “离琛从迈出那座皇宫时就已经死了,叫我云玉吧。”   卿云殿,昆玉园,那里有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那里有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景驰,世上再也没有离琛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和惠公主幸福的活下去。   方景驰醒来的时候,天地间早已一片洁白了。窗外的雪映着他尚虚弱的脸,亮的竟有些不真实。   “琛儿……琛儿……”   方景驰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寻找离琛,他想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可是,闯入他眼帘的,却是另一张精致的面孔,“景驰哥哥,你醒了!”惠公主松了一口气,接着转过头,“皇后娘娘,太子已经没事了。”   “恩。”皇后走到了方景驰床头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烧了,看来真的已经好了。”   皇后的手冷冰冰的,方景驰亟不可待的想摸摸离琛那软软暖暖的手心。“离琛呢?”   “等你好些了,再说吧。”   “不,我现在就要见他,我现在就要见离琛。”方景驰挣扎了坐了起来,接着便要下床。   惠公主和小豆子忙把他按回床上。“景驰哥哥,你还很虚弱,现在不能下床。”   “母后,我问你,离琛呢。”方景驰神情严肃,凌厉的眼神透露出甚于冰雪的寒冷。这样的表情,还没有人见过。即使是皇后,心头也是一惊,随即便重新归于宁静。   “他走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方景驰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不是我把他怎么样了,是他自己选择离开你的。”   “我不信。”方景驰说着就要爬下床。“我去找他。”   “驰儿,你清醒点!”皇后站了起来,从上方直直的盯着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的方景驰。“离琛他已经和青龙王走了,他现在是青龙王的人了。”   “我不信,你骗我,我要去找他。”   “你们都下去。”皇后把所有的人都打发了下去。整个屋子里就剩下母子两人。   “驰儿,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   “离琛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无名小卒,他是朱雀国的唯一还活着的皇子。母后和你父皇念在他尚年幼心一软便收留了他,可他从来都不是如表现出来般的单纯。”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他接近你一直都是为了光复朱雀国。因为,他知道,你会成为将来的玄武王,你有能力实现他的计划。”   “你不要怪母后一直阻碍你们在一起,因为母后知道这个孩子从始至终都不是单纯的。”   “你命悬一线,他马上离你而去,转投青龙王,驰儿,这样的人不知道你这样痴心。”   “朱雀国,皇子?”一下子知道这么多故事,方景驰呆呆的坐在床上一阵晃神。不管他是谁,他都是我的琛儿,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不会走的。他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我现在就去找他。”方景驰用尽了全身力气爬了起来,甚至没有穿鞋,穿着里衣就跑了出去。   雪好大,风好冷,偌大的皇宫,我不信找不到我爱的琛儿。   “琛儿!琛儿!”方景驰拼上所有的力气来到宫门口,昨晚大队人马出发的车辙还留上雪地上。   “琛儿,你真的走了吗?你答应过我你不会离开我的啊……”方景驰虚弱的蜷缩在了宫门口的雪地上,摸着渐渐被雪掩盖上的足迹,这些脚印,有你的吗?雪还在继续下着,一片一片的落在方景驰的身上,“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一纸诏书从方景驰胸口落在了雪地上。   “离氏子琛,君子端方。封为齐君,赐婚于太子方景驰,位同正妃。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唯愿二子琴瑟在御,永结同心。”   “琴瑟在御,永结同心……琴瑟在御,永结同心……”方景驰伏在雪中哈哈大笑出来,“好个琴瑟在御,永结同心。”伴着笑容,两行清泪却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滴在雪地上,落下点点斑驳。雪白的世界突然变了样,一切都黑的化不开,方景驰缩在雪地里,晕了过去。   “离琛,我真的想和你白头到老的。可是,你不给我机会。”      ☆、别来无恙   两年后,初春,玄武国。   “皇上在殿里吗?”一个美丽清婉的女人立在未央宫门口,衣着华丽,高贵端庄,年纪虽尚轻,但却没有少女应有的轻快表情,而是眉头微蹙,眼神透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陪着莫离公子去了御花园。”   女人神色依然,转身离开。已经多日没有见到皇上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这样想着,步子不由的快了些。初春的天气,阳光和煦,女人额头微微出了一层薄汗,但脚步却没有丝毫放慢。   “皇后娘娘,我们这么冒然过去,皇上会不开心吧……”皇后身边的小宫女玉儿有些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皇上对自家主子虽然温柔和善,但却总透着那么一丝冰冷。   皇后微微顿了顿,但还是继续走着,“毕竟是夫妻,怎能连一面都不见呢。”   “皇后娘娘,当初我们在青龙国的时候多开心啊,现在您都很少笑了,玉儿真的心疼。”   年轻的皇后没有说话,那个人走了,幸福却没来。两年前的赌,真的输了吗?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御花园已经近在眼前。一阵琴声伴着娇笑传来,“皇上,莫离弹的可好?”皇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转过一丛矮树,湖心亭便现了出来。   正值壮年的玄武王靠坐在软枕上,英俊威武,眉眼间都是帝王气象。一双桃花眼似乎永远都饱含着深情,让人见了便不禁陷进去。一个俊秀的少年依偎在玄武王的怀里,手上虽拨弄着琴弦,头却微微转了过来,冲着身后的人笑着撒娇,“皇上都不夸夸我吗?”   “好,莫离弹的,自然好。”玄武王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软发。   输了,果真还是输了。皇后慢慢走向湖心亭,步子却越来越沉重。   “臣妾叩见皇上。”   见来人是皇后,少年忙站了起来,低头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玄武王也站了起来,扶着皇后起身。“皇后也起来吧。此次前来有何事?”   永远都是如此相敬如宾,任何人看来都会羡慕这对皇家眷侣吧。但是,只有两人知道,他们之间,也许什么都有,但是,却唯独没有爱。   “皇上已经很多天没有到臣妾那里了。”   “朕睡的晚,怕吵到你。”   “皇上,臣妾有话想单独和皇上说。”皇后抬眼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少年,随即又望向皇上。   她不喜欢少年那双眼睛,那双和那个人一样的眼睛。清澈,好像从未经历世事,永远无辜的圆睁着。那个人,也是那样呢。皇后心里想着,可是,就算眼睛相似,也始终是个长的还算清秀的少年,难脱人间烟火的味道。不似当初那个白衣胜雪如谪仙般的人,孤高,清冷,纯净,但又风华绝代。   她欠那个人的,她也知道,皇上宠的不是身旁的这个少年,他宠的,一直都是那个人。她不羡慕,也不嫉妒,她只是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把他留下来,现在三个人是不是都会比较幸福?哥哥,你一直都会善待他吧。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后突然为当初那个人觉得不值,只有他才配的上玄武王的宠爱,现在这个人,又算什么呢。而自己,又算什么呢。   待少年离开,皇后缓缓开口,有些话,她已经忍了太久。不说出来,她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宁。   “皇上还是放不下他吗?”   “朕放的下任何人。”   皇后微微一笑,神情却是惨淡的。“不要说人了,连双眼睛也放不下吧。”   “皇后,你造次了。”   如果当初自己千方百计让离琛离开,得到的结果只是让另一个人取代,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皇上怪罪臣妾,臣妾也要说。当初离琛离开……”   “住口!”一向沉稳的玄武王突然打断了皇后,“朕说过,不要再在朕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皇上……”   “下去吧,不要再说了。皇后,你当年救过我一命,你便永远都是我玄武国的皇后。莫离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陪着解解闷罢了。”玄武王摆了摆手,便转过身,望着湖水再也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皇后默然离开,是啊,自己都已经不是当年的惠公主,又岂能要求他还是当初那个一直带着笑,领着她整个皇宫闲逛的景驰哥哥。   湖心亭只剩下玄武王一人,年轻的王皱着眉头,看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在人前叹过气,如果说从前的方景驰宽容随和,如今的玄武王似乎多了那么一丝冷峻。他再也没有露出过那人在时的温柔表情与笑容,那个人把玄武王身上所有的柔情都带走了。当初放在心尖上的人,就那么丢下自己走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小豆子,把清平叫过来。”   不一会,一个俊朗的男人便走了过来,跪在地上。   “起来吧,不用多礼。”   “是。”   “接着讲。”   男人有些犯难。“皇上,臣已经把知道的事情都讲完了。”   “你被太后派去盯着离琛六年,如今才讲了两年,怎么就讲完了?”   “皇上,离公子一直都在悦琴轩,并没有太多的事好说。”   “没有事也可以说。他开心的样子,难过的样子,弹琴的样子,他是怎么一天一天长大的……算了,不用讲了。”   不知道为什么,清平觉得那一刻的玄武王,竟然那么的颓然与落寞。   “皇上……”   “陪朕去悦琴轩看看丁伯。”   悦琴轩是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丁伯越发的苍老了,玄武王和叶清平到的时候,老人正坐在桃树下晒着太阳。又是一年桃花开,当初那个在桃树下弹琴的少年却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垂老的丁伯。   “丁伯近来身体可好?”   “回皇上的话,一切都好。”   “恩。”   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说话。   “皇上,丁伯老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琛儿,但还是希望皇上不要怪他。我不相信琛儿这个孩子是那样的人啊,他一直是个乖孩子,他不会利用任何人的啊。”   “丁伯,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离开了。在他的眼里,有比朕更重要的东西。”   离琛,我一直都把你当做这世上最重要的宝贝,可惜,在你的眼里,我不是。   漓湘阁种满了竹子,风一吹,便瑟瑟的响着,伴着幽幽的琴声,便如仙境一般。离琛坐在竹林中,依旧一身素衣,相比于两年前,身上的稚嫩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成熟的英气,眼波流转中,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   啪啪,周子安拍着巴掌带着笑走了过来,“云玉的琴弹的愈发的好了。”从离开玄武国之后,周子安便一直依着离琛的意思,叫他云玉,他也希望那个叫做离琛的少年真的永远都留在了玄武国,而留在自己身边的,是全新的,属于自己的云玉。   离琛回笑,随即站起身来,“每次都说好,早就没人信了。”   周子安盯着离琛笑的一脸温柔,轻轻抬起手来将拂过他脸庞的发丝拨入耳后,“真的是好。”   周子安的举动让离琛微微一怔,不易察觉的向后退了退,接着故作轻松的转过身,“对了,正想找你呢。”   周子安脸上的笑依旧漾着,心里却有一丝失落。两年了,我似乎还是没走近你的心里呢。不过没关系,日子久了,你会不会就把那个人忘了?   “云公子有何吩咐?”心里难过着,嘴上却依旧不停的打趣,只要你能开心就好。   “过几天,就是我父母的祭日了。”离琛重新坐了下来,抚摸着琴头上的字,长相忆,长相忆,一笔一画,似乎都刻入心里,刺的生疼。从前,这是父皇母后的长相忆,如今,加入自己的故事,好好的一把琴,竟变的如此沉重,让人不堪重负。“算上路上的时间,想来明天差不多就要出发了。”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好,我这就安排,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国事繁忙,我自己就可以了。”   “云玉……”   “真的不用了,他们,也不喜欢吵……”   “好吧,那我不勉强,我派几个人跟着你,祭拜完,就回来。”   “恩。”   周子安离开漓湘阁的时候,回过头望了望,那个清冷的背影,在竹林中显的愈发的消瘦和孤单。我听说,从前悦琴轩里是种满了桃花的,想着就让人觉得美好,可到了我这里,为何偏偏选了这密密的竹林,虽然气质相似,但却让人觉得好冷,似乎永远都暖不过来。周子安轻叹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上的云,一切,都遥不可及。   第二天一早,青龙国的王宫便聚集了一队人马。离琛原本想骑马,但却拗不过周子安执意要让他坐马车。他不喜欢马车,因为这总让他想起离开玄武国的那一夜,那一夜的痛不欲生。   “云玉,路上小心。”   “好。”   离琛的父皇和母后葬在青龙国和玄武国的交界,每离玄武国近一步,离琛的心里就沉重一分。轻轻摩挲着手上的细绳,闭上眼睛,仿佛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这个绳子,就像心上的印记般,会跟随一生,让他不能忘,也忘不了。   如此行了几日,再过不远,就是朱雀国王和王后下葬的地方。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前面的一段路,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云公子,皇上让我们不离你半步的。”   “墓地就在林子那边,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之后会和皇上讲。”   侍卫知道青龙王素来宠爱云公子,见他执意如此,便也没有勉强,于是驻扎在原地,看着离琛骑着白马慢慢消失在树林中。   两掊黄土一点一点的出现的离琛的眼前。   简单不过的两座坟墓,没有人会想到,这里葬着的,是朱雀国的王和王后。生前再高贵,死后,与任何人一样,不过是尘土。   “父皇,母后,又是一年了,琛儿来看你们了……”离琛跪在坟前,抚摸着墓碑,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孩儿不孝,让你们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可是,可是琛儿却好羡慕你们。”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父皇母后都在一起,琛儿真的好羡慕……”   离琛把头靠在鲁皇后的目前,双手抓着地上的黄土。离琛有好多话想说,它们压在胸口,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但离琛却不知道对谁说,只有父皇母后,离琛只能对你们说。   “母后,我还是不喜欢做云玉,我还是只想做他的离琛……”   “听说,他又有了喜欢的人,他已经把我忘了吧。我也想忘了他,可是越想忘,就越忘不了,母后,琛儿到底该怎么办?”   “为什么他可以忘,我就忘不了……”   这些话似乎抽干了离琛所有力气,整个人慢慢软了下来,伏在黄土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听到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阳光透过树丛照在身上暖暖的。   好想回家。   离琛就这样静静的想着,突然觉得颈后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他就是那个什么云公子?”一个大汉站在晕倒的离琛身后,蓄着一脸的络腮胡,不大的眼睛半眯着,闪着一丝凶恶的光芒。   “大王,就是他。他就是青龙王最宠的云公子。咱们要是把他掳了回去,那就是要什么,青龙王就得给什么了!”大汉旁边一个瘦小的人兴奋的说着,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好,抬回去!”   两国交界,疏于管理,历来都是匪盗横行之地。如今离琛遇上的,便是远近闻名,最臭名昭著的一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离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屋子里,身下的床单脏脏的,天已经黑了,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头还是晕晕地,一点力气都没有。自己这是在哪里。离琛重新闭上眼睛,思考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没理清头绪,房门便被一脚踹开,随即响起一个粗犷带着醉意的声音,“给我好好守着门,谁也不能进来!今天爷要好好寻寻乐子!哈哈哈!”接着,一个大汉便带着一身的酒气,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还没待离琛反应过来,壮汉一扑便压到了他的身上。   “滚开!”离琛挣扎着,无奈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似乎一切都是徒然。   “美人,你长的可真俊,比山下的那些姑娘都俊!”山大王伸手便扯住了离琛的脸,“难怪那个皇帝小儿那么喜欢你,要是他不赎你,就给我做压寨夫人吧。我一定好好疼你!”   离琛只觉得一阵恶心,无论是酒气,还是压在身上那个肥腻丑陋的人,都让他恨不得马上死去。   “放开我!别碰我!”即使没有力气,离琛还是奋力挣扎着,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怒气,厌恶的眼神毫无保留的投在山大王身上。即使死,也不能让任何人碰我。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离琛的脸上,五个指印马上现在雪白的肌肤上。“老子最讨厌你这种眼神!嫌弃我是吗!好,老子今天就让你乖乖的!”说着,从身上便扯下一块布,蒙上了离琛的眼睛,那双眼睛,盯的让他心慌。   还没有适应眼前的黑暗,离琛便觉胸口一凉,胸前的衣服被扯开,嫩白的肌肤映着月光,他听到身上人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   让我现在就死去吧。前所未有的绝望向躺在一片肮脏里的人袭来。这个时候,他好想方景驰。景驰,如果我脏了,就再也没有颜面见你了,也没有颜面见任何人了。即使带着肮脏的身体死去,哪怕死后都难以见到了吧。   眼泪不受抑制的流了出来,打湿了眼前的布。   “混蛋!你放开我!”离琛的声音喊的嘶哑,身上也挣扎的生疼,但是却依旧没有阻止身上的人的动作,带着酒气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落在胸口。   离琛整个人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扯着身下的床单,绝望的闭上眼睛。   可是该来的却没有来,离琛只听到一声闷哼,身上的重量似乎消失了,整个身子凉凉的。离琛正欲喘口气,却没想到一个身子重新压了上来,只是,并不是那个山大王。没有他块头大,但却很健壮。身上没有酒气,只透漏着一股淡淡的汗味。离琛在黑布下大睁眼睛,鼓起力气重新挣扎起来。“你是谁!放开我!”这里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个好人。   一双手似乎还带着夜色的微凉,轻轻拨开离琛的衣衫,圆润的肩头露了出来,灼热的嘴唇变成一吻落在上面。离琛惊的轻颤着。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接着便响起了自己无数次梦到的声音。   “离琛,别来无恙。”      ☆、我想回家   离琛,别来无恙。   区区六个字,却宛如冰霜雨雪,将尚在颤抖的心脏瞬时冻住。   是你来了吗?   眼前的黑布倏地被扯开,那张熟悉至极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出现在面前。还是自己曾经一寸一寸抚过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那些一遍一遍在脑海中描画的轮廓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在视野中一点点的放大,轻轻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是在做梦吗?眼睛慢慢闭上,再重新睁开,慢慢闭上,再重新睁开,那张面孔还在,不是做梦,是真的。你真的来了。   我以为我们此生不会再见的,却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千言万语牢牢的堵在胸口,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微微张着嘴巴,无声的流着泪。   柔软的唇贴了上来,滑润的舌伸了进来,身上人熟悉的味道瞬间包裹全身。还能这样与你紧紧纠缠在一起,真好。   “离琛,不,现在是云玉了,你离开我,就是为了躺在那些草莽身下吗?”   冰冷的话语瞬时向刀子一样割了过来,仿佛一下子从天堂跌回人间,“什么?”离琛一把推开还贴在自己唇上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一丝冷笑现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我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表情面对过去的你,但是离开我的你,无情的你,躺在这里的你,还配得上我曾经对你的温柔吗?   方景驰伸手挑起身下人一缕散落在肩头缎子般的黑发,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我说,你不觉得可悲吗?”   前所未有的寒冷瞬间袭来,冲散了之前所有的喜悦,剩下的,是不解,是迷茫,是愤怒,还有,屈辱。   “你放开我。”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想推开身上的人,如果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如此不堪,我宁愿再也不见到你,我宁愿你离的远远的。   含着眼泪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着光,像两口深渊,让人情不自禁的想陷进去,两片粉嫩的唇因为刚才的亲吻还泛着水色,敲打在身上的拳头也是绵软无力,离琛,你对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霸占欲望仿如泰山压顶般越来越近,方景驰一手便将还在挣扎的人的两只手腕紧紧握在一起,按在头顶,额头对着额头,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说,如果周子安知道你在那个山大王身下承|欢,他还会要你吗?”   身上一凉,原本就被扯的凌乱的衣袍像纷飞的白色蝴蝶一样翩然落在地上。心,更是凉的透彻。只是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熟悉的面孔,陌生的表情,表露无遗的欲望,难言的恐慌迅速弥漫开来。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不要,不要,这不是我想要的。   一只由于长年练武而带着薄茧的手毫无征兆的突然伸向下|身,早已挣扎的毫无力气的人身上一抖,微微躬着,“为什么,为什么……”眼里的倔强和绝望仿佛溢了出来,要把一切都淹没。   方景驰没有说话,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他,狠狠的要。离琛,两年了,你知道这两年来的每一个夜晚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吗?我曾无数幻想过你在我身下,可是醒来却什么都没有。今天,我要你都还回来。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略带野蛮的吻也是如撕咬般落了下来,每到一处,红色的印记便如红梅隽刻在雪白的画布上,妖冶如火。就是这具单薄且透漏着些许苍白的身体,就是这个自己每碰一下都会抑制不住颤抖的少年,却时刻能幻化成一株如在风中摇曳的罂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耳边渐渐响起身下人压抑在喉咙中的呻|吟声,脑中理智的弦应声而断,原始的欲望喷薄而出,不可收,不能收。   宽厚的手掌带着熟悉的温度摩挲着下|身,炙热的嘴唇带着熟悉的气息啃噬着肌肤,毫无还击之力的人只能缩在带给自己无限痛苦的人的怀里瑟瑟的抖着,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恨自己这副皮囊,因为哪怕心里充满了抗拒与不愿意,可是身体却在挑逗之下溃不成军。这种耻辱和绝望侵占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泪水早已决堤,嘴唇被自己要的生疼,但他不要,不要发出任何的声音,这是他能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血珠顺着嘴角滚落出一道淡红色的弧线。   可是身上的人却似乎不准备留下任何余地,生生撬开紧紧闭合着的牙关堵了进去。离琛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浓密的睫毛,每一根都如锋利的刺刮着自己的心。“唔……唔……”尽量压抑着的呻|吟还是被方景驰夺了去,脑子越来越混沌,身上所有的力气被抽的一点不剩,万般抑制的欲望还是释放在那双熟悉自己每一处敏感点的手上,一种恐惧感伴随着迷茫潮水般涌来,这是一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   迷蒙的双眼带着水汽,整个身体透着微红,看着软在自己怀里的人不断的喘息,想要进入对方身体的欲望早已按耐不住。一只手松开了握着的手腕,顺着软成一团的身体滑到腰间紧紧的搂着,另一只手便一指接着一指的进入了神情恍惚的人最私密脆弱的位置。方景驰能感受到身下的人一惊,迷离的眼神一瞬间回复了清明,换成了深深的不解与痛苦。还没有结束吗?   久未经过开拓的身体即使仅仅容纳三根手指已经疼的让人脸色发白,浑身的燥热化为冷汗布满全身。   “放开我……”沙哑的声音满是痛楚,连呼吸都艰难的人握着方景驰的肩膀,做着最后的挣扎,无谓的挣扎。   这样的声音让人心疼而烦躁,如果这场交|合对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快乐而言,尽快结束是不是算是一种解脱?方景驰将自己代替手指,毫不留情的顶了进去。   “啊!”身体撕裂般的疼痛,仿佛生生被拆成了两半。自己的盖世英雄在哪里?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痛苦,从来不会让自己难过,从来不会这般对待自己。还没有适应体内的粗大,整个人便随着身上人的顶撞波浪般的晃动着,刺骨的疼痛,后面如烈火般燃烧。   两条修长的腿以一种极大的角度张开着,月光把他们镀成一种淡淡的银色。云玉颤抖着双手伸向两人贴合的地方,软糯的声音伴着不住的喘息。“出去,你出去……”   他可以呼救的,外面守着的喽啰如果知道里面的人不是他们的大王,一定可以救下自己的,可是他就是不忍心,即使自己遭受着这样的对待,却还是不忍心看他受到伤害。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咬着身上人的肩膀,不让自己毫无尊严的叫出来。   身体继续不断的被挞伐着,破旧的木床随着两具身体不断的沉浮一直吱吱嘎嘎的响着。他甚至能闻到血腥的味道,一定是流血了,不过被贯穿的疼痛感似乎稍稍轻了些,他能感受到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头,低沉沙哑的声音伴着痛苦,“你怎么就舍得离开我……”   我不舍得,我一直都不舍得。紧了紧咬着肩膀的牙关,嘴里似乎有了腥甜的味道。既然已经如此,那我们便一起疼。微微带着抽泣但却夹杂着些许甜腻的呻|吟,伴着另一个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填满了整个屋子。不多久,一股滚烫的炙热则填满了整个身体,眼前越来越黑,承受了巨大痛苦的人最终还是在那个温暖却又残暴的怀里昏迷了过去。   轻轻放下含着自己肩膀的少年,微张着的嘴角还挂着血迹,不知是因为咬破了嘴唇,还是因为咬破了自己的肩膀,也许两者都有。再次将嘴唇附上去,慢慢吻干滴滴鲜红。昏睡中的人很乖,软软的头发站在汗淋淋的脸上,眼睛闭着,睫毛随着亲吻一下一下的轻颤着。   方景驰伸手抚上那张还带着潮红的脸,细细的端详着。两年了,好像长大了一点,脸上的线条渐渐分明,褪去了往日的稚气,但是,贴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还是仿如从前那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探报不是说夜夜欢歌吗,可是刚刚的生涩,却让人觉得,他还是只属于自己的……方景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为什么一遇到他,就会痴心妄想。已经落到如此田地,还能指望两个人如从前般,生命中只有彼此吗?   垂眼扣上那只紧紧握着的手,上面的细绳被汗水打湿,红绿色愈发分明的映在皓腕上。你一定很想把它摘下吧。方景驰又看看了自己的手腕,上面缠着一条玄色的缎带,手绳从里面突出成一条细细的痕迹。不是不想看,而是每次看,都刺的自己生疼。轻轻把头埋在云玉的肩窝处,紧紧的抱着愈发清瘦的人,嗅着依旧带着青草气息的身体。是不是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不会挣扎,好好的让我抱一抱。   窗棱被轻叩的声音打破了屋中的暧昧宁静,低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皇上,青龙王带人上山了。”   恋恋不舍的放下肌肤相贴的人,在额头落下一吻,方景驰草草整理了两个人的衣服,转身翻出窗外,回头看了看躺在月光照耀下的昏睡的少年,也许是因为身上突然没有了相贴的温度,眉头微微皱着。   一代帝王低着头,紧紧握紧了拳头,似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挤出两个字,“走吧。”   “皇上,不带走他吗?”清平不解的望着面前似乎无比痛苦的人。在墓前不眠不休的守了三天三夜,不就是为了带走这个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昼夜的人吗?   方景驰没有说话,只是向着树林深处走去。原本只是想看看那个人,想亲耳听到他离开自己的原因,从此便好彻底断了念想,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更没想到,自己还是离不开他,还是想独占他。但,还不是时候。   叶清平看着渐渐消失在树林里的人,只觉得那个身影无比的孤独。树影投在那人身上,让人莫名的觉得冷的化不开。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玄武王,却独独得不到自己爱的人。他不清楚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从当年的方景驰醒来,没过几日,先皇便也驾崩了,两重打击似乎让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冷酷,变得无情,变得让人再也看不出情绪。把自己从太后身边调来做贴身侍卫,每日对着永相守喝酒,听自己讲关于那个人的故事。纵使万般宠着小琴师莫离,但只要知道离琛的人,都知道,他宠着的,是他。刚刚两个人在屋里发生了什么,守在屋外的人自然明白。皇上,明明放不下,为何还要彼此伤害呢?叶清平起步跟上越走越远的人,脑子里混乱成一团。   青龙王周子安带兵上来的时候,整个山寨还在为今天的大收获喝酒划拳,好不热闹。离琛走后,他总是放心不下,于是还是带着一对人马随后便跟了上来,还未到墓地,便遇到焦急寻找离琛的守卫。于是百般搜寻,终于还是找到了山贼的藏身之处。   周子安一路来到山大王的房间,门外的喽啰被打翻,冲进屋子便看见白衣少年躺在肮脏的床铺上。白衣被撕破,凌乱的挂在身上,脖颈和锁骨从破碎的衣襟里露了出来,上面布满了红色的吻痕。一截雪白圆润的小腿从衣衫下摆伸出来,昭示着这是一具多么美好的身体。着眼向上,下身的布料便是一片白浊,还散布着滴滴血迹。   牙齿被咬的咯咯响,周子安紧紧握着双手,即使不长的指甲也嵌进了掌心,眼里是如火山喷发般的暴虐与愤怒。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从那个凌乱的身体上,他甚至能猜出之前是多么的惨烈。“整个山寨,无论男女老幼,格杀勿论!”这是他即位以来,下的最残忍的一道命令。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放过老人和孩子,可是这次,他没有,他要血洗整个山寨。   “云玉……”周子安走过去,轻轻抱起昏迷中的少年,泪水不受抑制的流了出来,“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离开,对不起,我让你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   离琛恍惚中觉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那个怀抱,让人觉得温暖又安心。于是抬手拽了拽抱着自己的人身上的衣襟,又朝着温暖的胸口蹭了蹭,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酸和委屈漫上了整个心头。周子安看到怀里的人嘴唇微微动着,于是凑近去听,一个虚弱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刺得周子安心口生疼。在昏迷的时候,在受到如此□□的时候,在无比虚弱的时候,他叫着的,却依旧是那个人的名字:   “景驰,我疼。”   “景驰,我想回家。”   周子安紧了紧抱着离琛的手臂,柔声回着,“好,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无论你叫的是谁的名字,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只要带你回家的人是我就好。   轻轻打横抱起怀里的人,慢慢的走出去,生怕再弄疼满是伤痕的他。动作是轻柔的,表情却是无尽的痛苦与苍凉。身穿青袍的帝王,伤心欲绝的抱着一袭白衣的少年,就这样踏着满地的鲜血,伴着周围的刀枪剑戟,化成一副令人扼腕的画。   “启禀皇上,所有人均已毙命,只有那个首领,尚未发现,想是逃入深山。”一名侍卫下跪禀报。   周子安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入马车,拿一条毯子盖住破碎的衣衫,伸手拨着昏睡的人脸上的发丝。   “放火烧山。”   马车的帘子倏地落下,冰冷的声音从马车里面还无情绪的传出来,坚定决绝。   树林暗影中的两个人看着青龙王的马车越走越远,也翻身上马,转身离去。   “皇上……”   “不要说了。”马背上的人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现在不能骑马奔波。”   他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吧。等你好了,我会让你自己回到我身边。   策马奔腾而下,到达山脚的时候,方景驰回身望着满山的火光,呆呆的坐在马背上沉默了很久。   “清平,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此山名为孤山。”   孤山,孤山。此错,此生,绝不再犯。   两骑悍马,绝尘而去。   那一年的孤山,山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离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还是那个离琛,日日坐在桃花树下弹着长相忆。透过片片飘落的花瓣,他看到远远走来一个人,挺拔的身材,俊逸的面容,一对桃花眼带着笑,含情脉脉的叫着琛儿,琛儿,我的琛儿。满心欢喜的迎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胸口被狠狠的刺了一剑,疼,好疼。   “为什么?为什么?”惊呼着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伴着仿如被马车碾过的疼痛,云玉睁开了眼睛。   精致的帷幔,柔软的锦被,淡淡的竹香。没有了惨淡的月光,肮脏的床铺,这里,是他的漓湘阁。微微扭了扭脖子,便对上一双关爱的眼睛。“云玉,你醒了。”   “子安……”半醒的人低声喃喃着,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张熟悉但又透着冷漠的脸,游走在自己身上的双手,霸道的亲吻,压抑的低|喘,以及,狠狠的挞伐与蹂|躏。不,这不是梦。它真的发生了。   周子安看着床上人的表情透着越来越深的恐惧,自己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伸手握住那双紧紧拽着被子不断颤抖的手,“云玉,云玉,都过去了,没事了……”   “不要!”没想到虚弱的人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那双握着自己的手,逃跑般缩到床的一角,剧烈的动作扯到了伤口,身上又如那夜一般疼了起来,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可是拽着被子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松懈,语气急切又冰冷,“不要碰我。”   看着如受惊小猫一般的人,周子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那里已经被眼前的人掏空了,什么都不剩。“云玉,云玉,你看看我,是我,我是周子安啊。”没有再碰蜷缩成一团的人,只是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安抚着一直轻颤的少年。   “周子安。”云玉抬眼看着面前那张焦急却又一直压抑着痛苦的脸。“周子安。”嘴里一声一声呢喃着,眼神慢慢恢复清明,似乎认清了现实般重新将头埋在膝盖上,“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玉,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初见到的样子,绝无二致。”   那夜,一身素衣的你,在月下闭眼抚琴,孤高冷清,风华绝代。从此,心中再无第二人。   离琛看着周子安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飘飞的帷幔中,松开了握着锦被的手,慢慢将袖子挽上去,露出了那圈艳丽的细绳,伸手一遍一遍的摩挲着,“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送你   距那不堪的一夜已经过去了一些日子,离琛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只是整个人的精神一直恹恹的,时不时的盯着长相忆发呆。不过这种情形已经大大好过周子安的预料,除了第一天不管不顾的挣扎与惊恐,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呆着,周子安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但却没有完全放下,因为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以离琛孤高的性子,遭受到这样的□□,等于要了这个视尊严如性命的人的命,可是,这些日子他却安静的让人困惑。偶尔皱起的眉头和茫然的眼神,让周子安看到他依然是痛苦的,可是,这份痛苦似乎和他预想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不是声嘶力竭,绝望悲愤的,而是伴着那么一丝无措和挣扎,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个坐在琴旁咬着嘴唇,脸颊微微泛红的少年,在回忆那个晚上。   怎么可能呢?周子安盯着案上的奏折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只是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一定是想多了。方将军的求见让青龙王暂时拉回了思绪。方将军是周子安的心腹,他被派去彻查这整件事情,今天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青龙王闭着眼睛,其实他并不指望还能有什么新发现,毕竟整座山都被他烧了,可是他就是对这一切有顾虑。   “回皇上。云公子被山贼掳去不假,但是……”   “但是什么?”   “据探子回报,那夜在两国边境发现了玄武王的身影,正是从孤山来的。”方将军顿了顿,“并且在山火烧起来之前,臣一直带人搜山,在山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山大王的尸体,死了已经有些时候了。”他并没有说下去,既然是青龙王的心腹,他自然知道云公子遇到了什么事,但是这一切,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再说什么,皇上自然明白事实的真相是什么。   周子安倏地睁开了眼睛,盯着跪在面前的方将军,“确定没有差错吗?”   “臣确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子安颓然的躺了下去,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这么心痛过。云玉,正因为是他,所以你才这么平静是吗?所以你叫的也一直是他的名字是吗?所以即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都默不作声的承担下来了是吗?云玉,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的地方留给我?   “起驾漓湘阁。”他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也不想理清什么,他只想当面问他。   整个漓湘阁静静的,只有风拂竹叶的声音,离琛坐在竹林中,没有弹琴,没有品茶,只是,静静的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甚至没有觉察到周子安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是他吗?”周子安没有语气的询问打断了离琛的思绪。   坐着的人似乎被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微微一怔,抬起头带着一丝疑惑,“什么?”   清澈的眸子,淡然的表情,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周子安心中郁结的痛苦似乎又多了一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那晚,是他对不对?”语气明显不再平静,离琛听的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有些心虚的轻拨了几下琴弦。“谁?”   一把握住拨动琴弦的手腕,周子安很生气,对他,自己是不是连个知心的朋友都不算。   “方景驰。那晚把你弄伤的其实是方景驰对不对!”   离琛能看到周子安眼里的怒火,手腕被对面的人扯的生疼,但并没有挣扎,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纵使自己谈到那一夜只觉得耻辱,也还是应了一声。“是。”   承认的如此坦然,原本愤怒的周子安只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对离琛,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慢慢的松开手,望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你,还是心甘情愿吗?”   “不是了。”离琛直面那双失落的眼睛,周子安这两年所做的一切他都看的到,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视若珍宝,一切都让他觉得安心。他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爱上这个人呢?为什么就不能让两个人都幸福呢?可是只要那个人一出现,他的世界就变的天翻地覆,可是他知道他们回不去了,他无法原谅他对他所做的一切。   离琛这样说让周子安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他决定自己以后绝对都不会让这个人再离开自己半步了,已经两年了,有些事情,现在需要挑破了。   “云玉,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离琛望着面前一脸真诚的人,头脑中百转千回。既然回不去了,自己是不是也该放手了。眼前这个人值得去爱,是不是爱了,不管自己如何,眼前的人起码就会幸福了?他值得拥有幸福,不是吗?   周子安觉得时间仿佛过了千万年,直到对上那双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的清亮的眸子,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离琛的嘴唇动了动,仿佛要说些什么。周围安静的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心跳。   一声探报突然如一把利剑打破了令人无法喘气的气氛,“禀报皇上,方将军有急事求见!”   “之后再说!”周子安甩过去一个凌厉的目光,现在,什么都不如那个回答重要。   “可是皇上,玄武王已经出兵朱雀国。”来人顿了顿,面对着周子安王难看至极的脸色,鼓足勇气说完了后半句。“并且是…御驾亲征。”   玄武王御驾亲征朱雀国大大出乎了每个人的预料。   八年前,白虎国一举攻下朱雀国都城长安,而后朱雀国的土地便一直在白虎的统治之下,自此,天下三分,玄武、青龙、白虎三国呈三足鼎立之势,各自发展,互不干涉,四海稳定,与民休息。这也是离琛一直没有打算复国的原因。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谁是王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白虎国王马慕寒虽说是个崇尚享乐游戏人间的人,但国事上却并不含糊,所以原朱雀国的百姓纵使还是怀念从前的君主,但亡国的日子除了心理上有所不平外,生活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如今,玄武贸然出兵,注定又是一场天下大乱。   周子安和离琛两个人被探报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之前的谈话更是被忘至脑后。孤山一夜才过去不到一月,玄武便出兵朱雀,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与那一夜脱不了干系。离琛心里更是乱成一团,他理不清这烦乱的事实。他为何出兵?为自己吗?是报复,还是……?心里突然浮现了想念一词,少年摇了摇头,为什么他总是在自己打算忘记他往前走的时候顽固的霸占住自己的头脑,挥之不去。   周子安自然是知道离琛的身份的,他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带去一起议事,毕竟那曾是他的土地,他的子民。但这无疑也意味着,那个人要再次出现在离琛的世界里,他不想,他想让离琛把那个人忘的干干净净,再也想不起来。可是,那个人却偏偏不计任何代价的生生闯进来。   “云玉,想一起去见方将军吗?”周子安还是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了沉默的少年。   许久没有回音,就在周子安打算放弃准备离开的时候,离琛抬起了头,“恩。”既然来了,就不要逃了。   方将军在议事殿里等了一段时间,才见周子安带着离琛过来,虽心生疑惑但也没再纠结这些事情,“启奏殿下,据探子快马回报,玄武王已于七日之前出兵朱雀,连日行军,沿途所经数个村庄,均遭屠杀,已成空村。”   周子安尚未有所反应,便见旁边的人倏地站了起来,拳头紧紧的握着不住的颤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痛苦。   “云玉。”待方将军退下,周子安抱着面前不住颤抖的人,“不用担心,我会出兵阻止他的。”   “不。”没想到怀里的人马上拒绝,抬起头直直的望着周子安,眉头微微皱着,“两国交战,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三国兵戈相见,便是生灵涂炭。这件事本来就与青龙无关,不能牵连青龙的将士和百姓。”   周子安没有说话,他知道怀里的人还没有说完,但是此时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害怕,他怕那个人要说的,就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一种局面。   离琛把眼光瞟向别处,没有像之前那样看着周子安,然后慢慢吐出几个字,“我去见他。”   还是说出来了,两个人的心里都一沉。   周子安松开了揽着人的手,颓然的落在身体两侧。两个人沉默着。   “我陪你去。”不能,我不能放开你。周子安心里想着,他总觉得,一旦放开,那个人似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离琛盯着慢慢升起的月亮,轻轻说着。   “那我派方将军带一队人马随你去。”还是不甘心,还是想让你再回来。   “国之重臣,不可儿戏,岂能随我奔波。”   “云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在怕什么。”你都知道不是吗?我怕你去了便再也不会回来,我怕你我再无缘分。   离琛转过头来,神情淡然,周子安看着月下的人,仿如回到了两年前初见的时候。他不是个贪心的人,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无论怎样折腾都是枉然,但是遇到离琛,是他的劫数,他变的贪心,他想让这个人一直一直属于他,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子安。”月光下人的声音平静如水,似乎没有一丝波澜。与刚才那个发抖的少年完全不同。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便不能犹豫。有些使命,他以为他可以逃掉,却发现,这是自己的命运,绕来绕去,还是要自己去完成。“你知道的,这件事是因我而起。”   离琛顿了顿,他觉得自己对那个人仅存的希望和爱都变成了恨。就算我欠你什么,那一夜都已经还了不是吗?为什么还不放过我的子民呢?   “我会回来。”   “能不走吗?”周子安站在那里,低着头,无助的像个孩子,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没有听见离琛的回答,只听见一阵悉悉数数的声音,随即地上飘落一件白衣。周子安蓦的抬起头来,迎面便对上月光下□□着身体的少年,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中几近透明。   尽管嘴里说着“我会回来”,但离琛真的很怕自己再也回不来,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他知道周子安的心意,他知道这两年这个人对自己所有的付出和牺牲,他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我一定要走,一定要去拯救我的子民,如果我真的不能回来,这是我仅有的可以报答这份恩情的东西。   “如果你不嫌弃。”月光下的少年低着头,咬着嘴唇,“就拿去吧。”   周子安被震惊的一动不动,而更多的,却是心痛。即使什么都不要了,你也要走,也要去见他,是吗?   低着头的少年看到对面人抬脚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他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马上便要落在自己唇上。他理应坦然接受的,可是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了方景驰漾着笑的脸,于是不受控制的微微侧了侧头,躲过了那个吻。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想起他。   即使那个侧头并不明显,但却完完整整的落在了周子安的眼里。你不愿意,既然如此勉强,又何必做出这样的牺牲呢。周子安心痛的不能呼吸,为眼前这个人,也为自己。   离琛觉得那个温热的气息似乎离开了自己,随即身上一暖,脱掉的衣服又披在了自己的肩上,吃惊的抬起头来,迎面便对上周子安满是悲伤的脸。   周子安轻叹一口气,用白衣又紧了紧那个将难过和感动都写在脸上的少年,慢慢把人揽在怀里,轻轻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怀里的人没有躲。周子安抬起头,望了望窗外的月光,“明日,我送你。”      ☆、重逢   相同的月色下,方景驰站在高处,望着远处重重群山,目光深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许久,才开口对旁边的人问道,“消息放出去了吗?”   “回皇上,已经放出去了。”叶清平低声回应。   方景驰便再也没有说话,一直盯着远处,满怀心事,却又仿佛在期待什么。   叶清平知道方景驰在等什么,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那个人,快来了吧。有些话,即使是忤逆,他也想说出来。   “皇上,臣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方景驰没有看他,“说吧。”他知道这个侍卫要说什么,他也信任他,因为这个人比谁都要了解他们的事情,虽然过去一直盯着悦琴轩,但是却也暗中保护着,当年长相忆失窃,他扮成守门侍卫将目标指向陶琴师,便也成就了之后一切的因缘际会。   “皇上,您不顾太后众臣反对,执意出兵朱雀,这,值得吗?”   “值得。”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那,如果输了呢?”   “不会输。”输了江山,他不怕。他怕的,是输了那个人。只要他能回来,便再也不会放手。方景驰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夜躺在自己身下的少年,虽然极不情愿,甚至满脸痛苦,但是在两人攀上巅峰之际,他还是紧紧的回抱住了自己。身体不会骗人,他想他,这样,便不会输。   “下山吧,这几日不用行军了。”安营扎寨,待归人。   叶清平不知道方景驰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仿佛对离琛的到来从来没有任何怀疑。两个人到底相互纠缠到怎样的程度,才能了解对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这其中的感情他不懂,但他真心希望,两个人遇见之后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与平常一样的早晨,然而这个早晨对于青龙王来讲,注定是不平凡的。   青龙都城城门口,气氛凝重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云玉,真的只带一人?”   “恩,一人足矣。”如果可以,他甚至一个人都不想带,这里的一切,他都不想带走分毫,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兵一卒,都不应该卷入这场纷争,只是,终究还是需要一个人保护着他才能安全抵达玄武兵营的。   周子安也并没有坚持,如果这是你临走时的最后一个要求,我定然要遂了你的意。两年的时间怎么就那么快呢,快到仿如弹指一瞬,快到那个好不容易捧到手心里疼的人就要这么离开了。周子安从袖口里拿出一把青龙匕首,递给面前准备启程的人,“拿着它,以备不时之需。见此匕首,如见青龙国君。”   见此匕首,如见国君。青龙的子民如此,我也希望你如此,见到它,哪怕只有那么一瞬也好,我希望你能想起我。   离琛伸手接过来,细细抚摸着柄上的青龙纹路。抬起头来看到周子安满眼不舍的盯着自己,心口便也微微的疼了起来。“子安,那日你问我的问题……”还未说完,上下两片嘴唇便碰上周子安的拇指,一下一下的被轻轻摩挲着,面前的人微微一笑,“等你回来,再告诉我答案。”   两骑悍马,绝尘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远处悍马奔跑被扬起来的尘埃早已落定不知几时,周子安才如失去灵魂般颓然转身回宫。可是不知不觉,便又绕到了漓湘阁。   竹林在,轻纱在,一切一切都在,却唯独少了那个弹琴的人。周子安慢慢走到离琛往日弹琴的石案旁,原本以为应空无一物,却发现长相忆静静的摆在那里,就像弹琴的人只是稍事离开一样。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清冽的琴声便在竹林中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你留下了长相忆,是想告诉我,你会回来,还是,再不能归?   离开青龙都城,离琛便一路快马加鞭的向玄武军营赶去。再见到那个人,自己该如何?他不知道,不过无论怎样,于他,于百姓,他都不能让之前那些伤害再次发生。   一路奔波,风餐露宿,到达玄武军营的时候,离琛觉得自己只剩下半条命。守营的侍卫见两个生人,不由分说便绑了起来,送到中军帐,声称是捉到了奸细。晕晕乎乎中膝盖好像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整个人便倏地跪倒了地上,微微平稳了一下呼吸,离琛抬起头来,眼前便出现了那个曾带给自己无限幸福和痛苦的人,端坐在案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心脏不受控制的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但跪着的人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色,冷冰冰的直视着那个英俊深情但也残酷霸道的帝王。   你还是来了。方景驰望着眼前那个一脸倔强的人,目光灼灼。你可知,来了,就走不了了?眼睛瞟过被绑着的手腕,绳子边缘微微现出些红痕。“松绑。”语气平静。“所有人都退下。”   不一会,整个帐内,便只剩下两个人,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离琛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抬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还是从前的样子,为什么就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呢?   “云公子所来何事?”冰冷的语气,仿佛在问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退兵。”   “不可能。”   “就算不退。”跪着的人并没有放弃,“也不要再伤害无辜。”   “离琛。”方景驰起身,几步便跨到少年面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当年,你说离开便离开,你可曾为我考虑过分毫?你可知我有多伤心,多痛苦?   现在的方景驰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疼爱自己的人,虽然早已预料到,离琛的心里还是难言的悲伤,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个被锦帕包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打开,当年皇后交给他的朱雀玉玺便端端正正的呈现出来,“这是朱雀国的玉玺,有了它,朱雀的臣民才会衷心的推崇你是他们的王。”稍稍顿了顿,“就算打下天下,民心更重要不是吗?”   “我不在乎。”方景驰只是瞟了一眼玉玺便重新把注意力回到少年身上,“自古成王败寇。占了朱雀,无论他们心里服不服,都要归顺与我。”   离琛的眼里闪现一丝震惊与愤怒,但却无从反驳。自己真是天真,做出屠村这种事情的人,又怎能指望他做个仁君呢?他不懂,他不懂为什么两年的时间可以完完全全的改变一个人。   “离琛,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东西用来做交换,就离开吧。”   跪着的人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地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景驰看了看不做声的人,转身便要走出军帐。就在他抬脚走过离琛身边时,突然觉得一只手拽住了自己的衣襟下摆,侧过头,便看到跪着的少年抬起了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一般,动了动嘴唇,“我,用我换呢?”   方景驰盯着少年坚定的脸眉头皱了皱,虽然这是他想要的答案,但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反而是一股怒火直往心头上窜。在你的心里,江山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你离开我,重要到又让你选择回来,我在你心里,竟然如此无足轻重。   “离琛!”方景驰弯下腰,伸手便握紧少年的脸颊,挑起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那双清亮如琥珀般的眸子就这样不躲不闪的直视着面前的人,一丝惊恐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归于淡然与无惧。   原本便要脱口而出的怒言在对上那无辜的眼睛刹那突然就堵在嗓子里发不出半点声息。即使那个惊恐的眼神只有一瞬,方景驰也看到了,他在害怕。算了,方景驰颓然的放下手,竟然还是不忍心,对着他,竟然还是会心疼。   “兵我不会退。”   跪着的人的表情又悲切起来。   “不伤害你的子民便是了,无需用那种眼神看我。”   方景驰转身离开,“把人带下去!”   方景驰一走,离琛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迷迷糊糊中被人扔进一个营帐,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只在一侧堆了些稻草,自己的包裹不一会也被扔了进来。   侍卫并不认识离琛,又没有人嘱咐什么,于是便理所当然的将人当成奸细随意扔进一个军帐关了起来。   离琛从地上爬起来,借着外面篝火的光走到稻草上躺了下来。连日奔波,路上并不觉得什么。现在人放松下来,便觉得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头也晕晕的。虽然当年国破家亡,但他并没有受过什么苦,从前有丁伯照顾,后来方景驰和周子安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如今躺在一团稻草上,夜色又凉,还没过一会,整个人便烧了起来。身体里仿佛有把火,烧的人嘴里干干的,而外面又冷的让人不住的颤抖。   好渴,好冷。离琛想爬起来找些水,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蜷在稻草里瑟瑟的抖着,意识也渐渐模糊开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中觉得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压在了唇上,随即一股清流便滑到自己的嘴里。好凉,好舒服,犹如久旱之人逢上甘露,少年马上紧紧贴上那片柔软贪婪的吮吸着。柔软随即离开,不一会又贴了上来,接着便又是一股清流。如此几次,嘴里的干燥似乎得到了缓解,那片柔软也不再离开,而是继续贴在唇上,少年觉得一个如舌一般的东西伸到了自己的嘴里,还带着清凉。于是本能般的含了上去,渴求般的吮吸着,似乎这样,自己就不会再口渴一样。口中的东西仿佛知道自己的想法般,也轻轻贴上自己的舌,一下一下温柔的纠缠着,这种感觉,好熟悉。   头脑中一片混沌,潜意识里只想让那种熟悉的感觉和气息离自己更近些,于是抬起手来搂上面前的东西,让他紧紧贴着自己,任其在自己口中肆意妄为的侵略着。身上仿佛也附着一个长枕,似乎比自己还要长。算不上柔软,但也没有硬到像石头,最主要的是,他还带着温度,那份令人舒服的温暖透过衣衫传递过来,让一直瑟瑟发抖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伸展开来,四肢不受控制的搂上那个长枕让他紧紧的贴上自己的身体,本能般的寻求着温暖。   口中的凉意,身上的温暖,让之前一直被发烧折磨的少年舒服的轻哼了几声。却没想到贴着自己下身一个东西慢慢硬了起来,一下一下的顶着自己。离琛皱了皱眉头,随手一拨,怀里的长枕却突然一颤,险些砸在自己身上。于是便也不再理睬,又紧了紧怀里的东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对峙   离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烧已经退了,但人还有一些虚弱。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窝在一个人怀里,半个身子都基本上趴在了那个人身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着。两个人手□□缠以及其暧昧的姿势搂抱在一起。   在做梦吗?离琛揉了揉眼睛,微微一抬头,嘴唇竟然贴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没想到头顶上就是那人的脸颊,一双桃花眼正眯着看向自己,而自己吻着的,正是那个英俊的脸庞。   “亲够了?”方景驰见少年刚刚睡醒,仿佛整个人还迷糊着,吻着自己的脸愣在那里,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好像在梦里还没醒。要不是躺在稻草上极不舒服,身体不仅被牢牢的搂着,而且还被压了一夜连呼吸都不畅,方景驰才不想打破这个局面。   “啊。”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少年倏地从人身上爬起来,跳起来躲的远远的。“你,你怎么在这里?”   方景驰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径直走向靠在角落里的人,双手一撑,架在营帐上,便把整个人圈在了身前,眼光深邃的望向怀里的人,“昨天晚上,你亲了我,还抱了我。”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两年来做梦都在想的事情。纵使昨天一晚睡的并不舒服,但是心里却无比的满足,看着安安静静缩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平稳的呼吸着,不时还往人身上拱一拱,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就算离开自己两年又如何,他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不是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吗?这样,是不是就够了?   离琛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但那个健壮的身影却离自己越来越近,不得已伸出手来推着前面人的胸膛,把脸侧到一片不去看他,“你走开。”   “如果我说不呢?”方景驰不为所动,但他看到推着自己的人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下去。   “你现在只会这样吗?”既然逃不脱,少年干脆也不躲了,抬起头来直面那个霸道的人。你现在是不是什么事都需要强迫别人,那晚是,现在也是,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再无心甘情愿四字。   方景驰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自然知道离琛指的是什么,一瞬间自己做的一切都失去了理由。方景驰,到现在你还在一厢情愿。方景驰苦笑。你以为他回来了,这失去的两年就无所谓了,可是殊不知,一切都变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逃不掉,绕不过,它一直在那里,无时无刻都在告诉你,你不是从前的你,他也不是从前的他。   双手颓然的落在身侧,放开了胸前的人,方景驰转身向帐外走去,眼睛扫了一圈空洞的营帐,人却突然顿住了,转过身,仔仔细细又看了一圈营帐。除了一堆稻草和一个包裹,之外再无一物。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少年突然又被抓住了肩膀。   “长相忆呢?!”方景驰盯着眼前的人,神色焦急,“被侍卫拿走了?被偷了?丢了?”他知道长相忆对离琛意味着什么,当年长相忆失窃,这个人差点把命赔进去。那把琴承载着太多的东西,朱雀先王先后的,以及他们俩个自己的故事。是长相忆让他们相遇、相知、相许,是长相忆演奏了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归去来。这把琴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肩膀上的力量又重了些,“告诉我,我把它找回来。”上次我把它找了回来,这次,我一定还会把它找回来。相信我,告诉我。   离琛的平静大大出乎了方景驰的预料,那个人只是轻轻把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推了下来,然后盯着那个一脸急切的人,神色淡然的说出了几个字,“我把它送给周子安了。”   “离琛!”还站在墙脚的人觉得一阵风拂过耳畔,那是方景驰一拳砸在了身后营帐上,整个帐子仿佛都晃了晃。“你……”眼前的人情绪激动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宁愿它坏了,丢了,再也找不到了,也不愿你把它送给那个人。我们之前的感情,原来在你的眼里,竟然这么一文不值。   离琛没有再说话,他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生气。把长相忆留在青龙王身边,他也不舍,他似乎什么都有,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唯一属于他的,只有这把琴。可是他应该把它留在周子安身边,如果没有这场战乱,自己也应该留在周子安身边的,然后让之前的一切随时间慢慢淡去。可是,世事难料,他还是回来了,带着被眼前这个人伤害过的身体和心灵回来了。方景驰,你没有资格再要求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一种致命的压抑感笼罩着这个不大的空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离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的时候,压在身前的那个愤怒的黑影突然消失了,只见一个还在颤抖的背影走出了营帐。   方景驰觉得自己的愤怒快要把自己撕裂了,两年了,他不怎么笑,也不怎么愤怒,整个人只是孤傲俊冷的做着一个帝王,守着这个天下。可是今天,他很生气。可是他对眼前的人却什么都做不了,不忍心骂,不忍心打,只能离开寻找宣泄的出口,自己活该受这样的折磨。   终于离开了,离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抽干了力气般瘫坐在稻草上。在这场对峙中他似乎赢了,可是为什么却一点也不开心。他想长相忆,他更想从前的方景驰。和周子安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快把那个人忘了,可是他却带着冷漠陌生的面孔出现了,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好想从前的方景驰,发疯的想他。这种想法要不得,少年摇了摇头,周子安还在等他,他的长相忆也在等他,他只希望这场战争快快结束,然后,把这一切都忘了。慢慢闭上眼睛,想平恤一下心情,可是头脑却不受控制,昨晚的亲吻与相拥不断的而且清晰的在眼前一遍一遍的浮现。他对这一切,无能无力。   “离公子。”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边,还沉浸在无助中的少年被吓了一跳,马上睁开眼睛,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俊朗的男子。   “你是?”离琛站了起来,能进他营帐的人,注定不平凡。   “我叫叶清平,是皇上的近身侍卫。”男人的语气有些焦急。“离公子,能随我出去劝劝皇上吗?”见离琛没有回应,叶清平继续解释道,“从公子这出来,皇上便径直去了练兵场,找了一群武功高强的将士便打了起来,两手已经都是血了可还是不停止,再下去,会出事的。”   离琛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因为长相忆吧。   “离公子,清平知道您与陛下的关系非比寻常,现在,也只有您能让他停下来。大战在即,皇上和将士都是万万不能受伤的啊。”   离琛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叶将军,带路吧。”   练兵场上并没有什么人,场中间只有十个左右强壮的汉子围着中间的一个人,不断的上去击打着随后又退下来,换上另一个人。站在中间的人,正是方景驰,上衣已经被脱去,露出健硕的胸膛,腰细腿长,肌肉分明,汗水顺着肌肉的线条流下来,似乎还伴着滴滴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周围人的。拳头已经满是鲜血了,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依旧发泄般的与周围一个有一个的人搏斗着。这样的画面,很有冲击力,似乎男人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帝王就应该是这样的。   离琛向场中央走去,经过场边的时候,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少年,正焦急的看着场上的人。年龄似乎与自己相仿,也是一袭素衣,无论身材还是相貌,竟与自己有些相似。仿佛昨天被带到方景驰的军帐的时候,他也在那里,就坐在方景驰边上,只是当时自己精神紧张,周围的人又马上被清退,所以印象并不深刻。一个想法不受控制的出现在脑中,莫非,他就是那个人,那个方景驰宠爱有加的人。   不过眼前的情景并不允许离琛多想,他只是怀揣着这样一份心思走到了场中,来到了那个汗水淋漓,血水淋漓的人身边。方景驰觉得背后多了一个人,并没有多想,而是下意识转身,一个拳头便要挥上去,可是眼前出现的,竟是那张熟悉至极的清秀脸庞。于是立即收手,自己却因为这突然的动作摔倒了地上。   四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俊秀的少年是谁,竟然让玄武王不顾自己摔倒,也不能让少年受伤。   “别打了。”软糯的嗓音,语气平静,与这个血腥暴躁的练兵场的气质完全不同。离琛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摔倒在地上的人仰起头来看着自己,汗水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再滴下。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方景驰,从前的方景驰只是在富丽皇宫里一个养尊处优,爱笑爱琴的太子,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血气方刚,浴血沙场的帝王。这样的人,让人畏惧,但却带着一股更加致命的诱惑力。   战斗已经停下,离琛转身便要离开,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多呆一秒,因为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挣扎与折磨。   “琛儿。”一个低沉却似乎包含无数感情的声音响起,离琛顿了顿,这是离开之后方景驰第一次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叫自己,他自己都快忘了的一个称呼。“抱我。琛儿,抱抱我。”   方景驰一直抬着头望着那个决然的少年。琛儿,抱抱我,我好想你。长相忆不在了,你是不是也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突然很害怕,怕就算留住了你,你却不再爱我。我不能输。琛儿,抱抱我,我不在乎你当年为什么离开,现在,我只想让你抱抱我。   离琛转过头来,看着那个汗水血水一身的男人,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着两年前的那份深情,但是也似乎包含着无限的痛苦和期待。景驰,我们回不去了,这一切岂能是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少年重新转过身,背对着男人抬起脚,心上像压了一块石头。不要,自己不要再在这份感情中挣扎下去,本来就不会再见的,男人却不管不顾的生生闯进来,自由已经被夺去,难道自己已经准备迎接新生的心也要重新再被你夺回去?不要,我不要。   没走几步,离琛却被方景驰从后面抱了个满怀,紧紧的拥抱仿佛要把人整个揉进身体里去。汗水伴着熟悉的气息,一寸一寸的渗入到衣衫中,一寸一寸的深入到人的心里去,连呼吸都停止了。   “你是不是爱上周子安了?”温热的气息就喷薄在耳边,方景驰又紧了紧手臂。琛儿,就算你不抱我,那就由我来抱你。说你不爱他,说你只爱我。   离琛几乎快被这个身后的男人折磨到窒息,不要再纠缠我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下一秒自己就会回身抱住他。场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们身上,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心思被扒光了的感觉。   少年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是。”方景驰,我们结束了。   一瞬间那个温热的胸膛脱力般的离开了自己,熟悉的气息也荡然无存。离琛没有转身,他不想看到男人的脸,他怕自己会不忍心。拖着沉重的脚步,似乎失去了整个灵魂的人向着军帐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便忍不住回头想看看那个人,却看见场边的那个少年架着那个仿佛失去一切,颓然缩在一起的男人向场外走去,少年的手挽着方景驰精壮的腰身,这样的画面,太刺眼。      ☆、温泉   一连几日,方景驰再也没有出现过。离琛还是住在那个营帐里,只是后来叶将军送来了一床被子,还有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乖。时隔两年,再次见到乖,离琛很是兴奋,一直抱在怀里,连睡觉都搂着。   锦被有着玄武国特有的味道,睡在里面搂着乖,仿佛又回到了在卿云殿的时候,只不过,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叶清平之前对方景驰行军打仗还带只兔子很不解,如今见离琛如此喜欢,才明白皇上的心思。他的心里,从来想的都是离公子,只是,为什么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就走到了如此田地呢。这几天皇上虽然表面上平静,可是他知道这个人心里一定很痛苦,冷峻的脸上愈发的阴郁。那天练兵场上的人已经被下了命令,对于当天发生的事要闭口不提。所以整个军营并不知道这几天皇上的脾气为何如此暴躁,他们只是偶尔会见到兵营里多了一个俊秀的少年,帮着军医照顾受伤的将士。   军营不养闲人,方景驰现在如今已经理不清他和离琛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走他,他要留他在身边。一直关在营帐里也不是办法,于是便叫清平随便将人安排到哪里去,只是暗中要派人盯着。于是离琛便被安排跟着赵太医。当年方景驰昏迷不醒,赵太医也是众太医之中的一员,自然知道离琛的身份,虽然心中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但也一直小心招待着,原本并不想叫他做什么。只是最近几场硬仗下来,伤兵着实不少,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于是每天离琛回到自己的营帐都是浑身酸痛,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虽然从未受过这样的苦,但他心里却舒服了不少,起码不用见到方景驰,那个无形的压力似乎离自己远了些。那日那么决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那个男人。只是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抱着乖沉浸在被子里熟悉的气息的时候,方景驰的脸便不受控制的出现在头脑中,他想他的怀抱,无论嘴里多么决绝,他都想他。他恨这样的自己,那么多无辜的朱雀百姓就死在那个人的手里,自己为什么还是会想他。   玄武军营旁边有条河,基本上所有的将士都在里面洗澡,因为人数众多,河里无时无刻都有人。离琛一直没有去过,每日只是打水回帐,擦擦身子便是。如此过了几日,一直喜好干净的少年便有些受不了,他想好好洗个澡,但望着河里的人,便总也鼓不起勇气走进去,他的身体,除了方景驰,以及临行前一夜被周子安看过,还没有和其他人坦诚相对过,虽然都是男人,他总觉得害羞。   “那个,叶将军……”离琛难得有喘口气的时间,坐在河边想着办法的时候突然见到叶清平走过,于是鼓足勇气走了上去。   “离公子,有何事?”   “那个……附近除了这条河,还有其他可以洗澡的地方吗……” 离琛说着说着脸就红了起来,自己不应该给别人添麻烦的,只是,他真的受不了和别人一起洗澡。   叶清平盯着少年,似乎思考了一下,才指着旁边一座小山回道,“山腰处有个温泉,并没有其他人知道,离公子可以到那里去。”   “谢谢!”离琛的眼睛亮了一下,谢过之后便回到赵太医那里帮忙,心情却好了很多,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的洗个澡了。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离琛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山腰走去,果真,丛林掩映之下,一处泉水在月色下泛着波光。伸手一拨,果真是温的。四处望了望,并没有一人,少年便放心的解开衣衫,将身体泡进泉水,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也许是太过兴奋,离琛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其实只要细心一想,便知道事有蹊跷,离兵营这么近的地方即有一处上好的温泉,而无一人前来,只说明这个地方属于一个人,那就是,皇上。而那个人,现在正坐在湖中一块巨石的阴影中,看着突然闯入的少年,在月色下宽衣解带,白皙的身体一寸一寸的从衣衫中露了出来,直到全部展现在面前,这世上,没有比少年□□的胴|体更美好的东西了。方景驰的呼吸一窒,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无所知的人进入泉水中,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少年的身体在微微蒸腾中的雾气中漾着粉红,吸引着人去触碰,去拥抱,去狠狠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方景驰的目光又沉了沉,可是如今,他又能以怎样的身份走向他呢,他没有资格。之前被拒绝的那么决绝,如今,不远处的那个人,已是可望不可及。   身体不受控制的起了变化,方景驰抬起头望了望天,尽量不去看少年的身体,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平复了那股燥热,一回头,泉水中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周围寂静一片,人已经走了,巨石阴影下的男人轻叹一口气,“离琛。”   此日之后,方景驰每天晚上都在阴影下等着离琛,纵使他知道这种偷窥的行为有些不当,但是,每天都能看到离琛,这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不穿衣服的离琛……   离琛最近瘦了很多,方景驰看到他每天疲惫的样子都一阵心疼,他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吧。虽然清平已经嘱咐了赵太医,不要给离琛太多的事,可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照顾着伤兵。他需要让自己忙起来,不然他的脑子便全部由那个人占据了,他不要想起他,只是在夜晚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独就油然而生,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着很多受重伤的士兵死在自己的怀里,人生短暂而脆弱,区区几十年,可不可以没有伤痛,没有难过。   离琛每次看到自己手上的细绳都一阵心痛,练兵场那日之后,方景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却觉得一点也不开心。每当方景驰带兵回来,离琛都会跑过去,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个人英姿飒爽的骑在马上飞奔而过,一下马,那日在练兵上的少年便会开心的迎上去,缩在男人怀里眉眼带笑。别人告诉他,少年叫莫离,方景驰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宠爱有加。莫离,他没有理由怪这个人,但看到两个人的亲密,一股无名之火就无法抑制的往心头上冒。   胸口像压着一个石块,闷闷的透不过气,他的心神不宁连赵太医都看出来了。“离公子,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离琛此时正端着几瓶药膏往伤病帐里走。   “那,就是心病了。”赵太医随口说道,却没想到少年像被说破了心事般神情紧张的快步走过。心病?果真,纵使再表现的风轻云淡,他还是在意那个男人,他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离琛,你要争点气。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没有注意脚下的碎石,一个不当心整个人就摔倒在地,药瓶碎了一地,而离琛的双手就按在破碎的残片上,鲜血倏地的冒了出来。手上的伤口疼的仿佛心都被扎了一下,冷汗冒了一身。   赵太医吓了一跳,马上扶起地上的人,仔仔细细的对伤口做了处理。离琛望着两只包的像个粽子的手,咬着嘴唇一句话都没有说。没事的,相比于心口上的伤,手上的上又算什么呢。   当晚在温泉没有等到心心念念的人,方景驰匆匆的下了山,从叶清平口中知道离琛的手受了伤,整个人一惊便不管不顾的向少年的帐篷跑去,到了帐门口却停住了。帐篷里点着蜡烛,烛光把离琛瘦弱的身影投映在帐篷上,方景驰伸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那个单薄的影子,心痛的喘不过来气。你一定不会想见我吧,离琛,如果你还爱我该有多好,这样我就能抱你了。   一连几日,帐篷内的人望着手上的细绳发着呆,帐篷外的人望着烛光下的影子发着呆。   又一个夜晚,月朗星稀,就在方景驰正想爬出温泉去看看那个单薄的影子的时候,却看到离琛一脸淡然的走向了温泉,似乎还带着悲伤。手上的纱布已经少了些,十指已经可以灵活的活动了,只是手掌上还包裹着一层纱布。少年笨拙的将衣衫退下,伤口不能碰水,于是只能环抱在胸前,那种浓郁的禁欲气息伴着氤氲的雾气笼罩在方景驰身边,吸引着人去撕破。   离琛望着水中的倒影轻叹一口气,今天他又看到了缠在方景驰怀里的莫离,再望望受伤的双手,一种难言的悲伤要把人溺死。“景驰,你现在是不是也抱着他洗澡?”少年喃喃着。从前,景驰和他都是一起洗的,如今想来也是换人了吧。那时候,欢爱过后自不必说,就算平时的沐浴,还是太子的方景驰也一定要挤进来,笑嘻嘻把人揽在怀里嚷着要帮忙。自己不知道在浴盆里被他占了多少次便宜,甚至有时候直接在里面就……他至今都记得方景驰和着温水一起在身体里抽|插的感觉,很奇妙。后来他到了青龙国,每次泡在浴盆里都觉得空空的,原来,少了一个人,浴盆竟然是这样大。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适应一个人洗澡,但是却永远忘不了那个人。   还沉浸在回忆里的人没有注意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直到腰间缠上了一个坚实的臂膀才猛的一惊,顾不得来人是谁就拼命的挣扎起来,脚下一滑,原以为肯定会摔进水里,却没有想到跌入一个湿滑温暖的怀抱。   “别动,你的手不能碰水。”一个低沉却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即使不用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在这里。慢慢抬起头来,一张英俊的脸在月光下好像会发光。果真是他,这时候少年才意识到为什么这个温泉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因为这根本就是那个人的。那自己岂不是每天都在他面前洗澡,刚才的叹息和自言自语他岂不是都听到了?   “你放开。”红晕从脸颊飘到耳根。两个人浑身□□的人胸口紧紧的贴在一起,这样的场面让他很尴尬。   方景驰没有把搂着离琛腰身的手放开,反而又紧了紧。另一只手把少年的两个胳膊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宛如搂着自己的脖子。“一直端着,累了吧。”   离琛微微侧过了头,不去看对面的人。只怪男人的声音太温柔,温柔的让他推不开。方景驰见少年没有反抗,一只手继续攀上来,轻轻的将头按向了自己的肩窝,一遍一遍轻柔的抚摸着如缎子般的软发。“疼吗?”   一时间,之前所有的坚强都在那一声温柔的问候中垮塌,之前积压的全部委屈瞬间涌了上心头。疼,当然疼,手疼,心也疼。方景驰,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为什么你只要对我好一点,自己辛辛苦苦构筑的防线就全部倾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管我了,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方景驰感觉到搭在肩膀上的两只瘦弱的胳膊环上了自己的脖子,少年安静的埋首在自己的肩窝,似乎有泪水落在上面,凉凉的,湿湿的。这样的离琛太让人心疼。方景驰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后背,“我只抱过你洗澡。”怀里的人身体僵了一下,“不管你是云玉还是离琛,明明还爱我,为什么不承认。”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方景驰只觉得搂着自己的手臂似乎紧了紧,开心和心酸一起涌了上来,离琛,我们究竟绕了多少路,才又能紧紧拥抱。   离琛趴在方景驰的怀里,任由男人帮着清洗自己的身体,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轻柔的拂过身上的每一处,从前的记忆都被点燃。少年的身体软的像水,男人的温柔软的像水。景驰,今晚就让我放纵一下,就让我好好抱抱你。   月光下泉水中的两个人紧紧的拥抱着,离琛在那个久违的温暖怀抱里慢慢放松下来,呼吸渐渐平缓,这些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太累了。方景驰看着安稳的睡在自己怀里的人,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小心的包裹好,横抱起来走向自己的帐篷。      ☆、此生挚爱   离琛很久没有这么睡的安心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睁开眼睛望了篷顶半晌,脑子逐渐清醒起来,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帐篷。于是想坐起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整个身体似乎被什么紧紧的箍着,疑惑的侧了侧头,不禁吓了一大跳。原来方景驰正手脚并用的搂着自己,头搭在自己肩膀上,不时的还蹭一蹭,宛如一只大型犬。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穿衣服。离琛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也没有穿衣服……于是也顾不上旁边人的还没醒,就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心里顿时懊恼起来,都怪昨天太放纵自己沉溺于过去的感情,怎么能在他怀里睡着了呢。   可是无论怎么挣扎,似乎一点作用都没起,搂着自己的四肢仿佛是用铁铸成的,一动不动。不过并没有过多久,方景驰慢慢睁开了眼睛,定定的望着怀里不断蠕动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别动了,它都醒了。”它?离琛不解的望向方景驰,发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已经多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这种色彩他最熟悉不过,眼睛不受控制的往下一瞟,少年的脸倏地就红了起来,然后整个身体就僵在那里,不敢再动分毫。   这样的场景太让人尴尬,离琛的眼睛瞟向旁边,想要躲过那道灼热的目光,“昨天,我太累了,就不小心睡着了。”   方景驰没有说话,只是翻身将人牢牢的压在身下,伸手将少年的脑袋摆正,飘忽的眼神无处闪躲,只能带着一丝惊恐看着身上的人。   “离琛,你到底要骗自己骗到什么时候。”两年前的事情我都不在乎了,你为什么还是要把我推的远远的。   “我叫云玉,你放开。”少年伸手用力推着,慢慢抽出半个身子,气喘吁吁的倚在床头。   方景驰没有由着离琛再次把自己推开,而是也撑起了身子想都不想的就狠狠的吻了上去,既然你嘴里不承认,我就让你的身体承认。   霸道而熟悉的味道瞬间侵占整个口腔,“放开……唔……”不行,不行,一定要推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离琛拼尽权利挣扎着,可是却终究抵不过常年练武的方景驰。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弱,呼吸更是被口中攻城略地的舌抢占的一点不剩。   方景驰看着脸憋得红扑扑的少年,眼神又暗了暗,放开柔软的唇,顺着漂亮的颈线一路向下。离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手上又有了力气,纵使推不开,但却似乎拼尽了全力要抵抗这个霸道的人一样。   方景驰在少年的锁骨上放肆的吻着,但心里却由衷的不喜欢他的这份抗拒,于是亲吻虽然没有停,但是方景驰的脑子却在不停的转着。   “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柳村的百姓。”方景驰气息有些不稳,外加边吻边说,声音闷闷的。   “你说,柳村?” 离琛突然怔住了,柳村就是据说被方景驰屠杀的村子之一。   “是……”少年似乎忘记了挣扎,乖乖的身体任由人亲吻,这让方景驰舒服的拉长了音调。   “你,你没有杀他们?”虽然双手仍抵着眼前人的肩,但思绪却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占据了,早就忘记了自己处于怎样的境况,竟然老老实实的倚着床头盯着那个不断向下亲吻着自己的人。   “没有。”方景驰嘴角不露痕迹的微微扬了起来,接下来便一口含住了少年胸前的红缨,心满意足的吮|吻轻咬起来。他想了太久了。   “恩……”离琛不受控制的呻|吟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可是身体早已不听使唤,软的都要瘫了下来,更不要说挣扎。身体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似乎全部一下子回来了,如潮水一般将自己淹没,让他放弃思考,只能遵循本能的反应。   红缨早已变的挺立肿胀,但少年的胸口却越来越挺向那不断亲吻的嘴唇,似乎想让它更加变本加厉的疼爱自己一样,这个时候,离琛才意识到,他是多么的想方景驰,多么的想要方景驰。   细碎的呻|吟开始不受控制的时不时从少年的嘴里轻哼出来。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只是他还没有准备好,真的没有准备好。   “皇上。”渐渐沉溺于欲望中无法自拔的两个人突然听到了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叶将军在练兵场……”声音突然停住了,只见莫离掀开门帘刚进帐,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吃惊的望着两个浑身赤|裸的人。   不断轻|喘的少年倚在床头,雪白的皮肤透着粉红,双手抓着身前人的肩膀不住的颤抖,一张英俊的脸正忘情的埋首在少年的胸口啃咬着,而那个人,竟然就是似乎不会笑,一直冷冰冰的皇上。莫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上,皇上也从来没有对他做过这样的事。   突然闯入的人让离琛瞬间清醒,慌乱的想推开身上的人,但方景驰只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似乎毫不在乎,继续亲吻那具诱人的身体。   “放,放开……” 离琛又开始挣扎起来。方景驰报复一样的用了点力气,轻咬一口,如愿听到少年一声闷哼之后才放开了那已经红透的人。   “知道了。”方景驰坐了起来。   莫离深呼吸了几口,还是如往常一样,走上前去为方景驰更衣。眼睛瞟过正在慌乱的穿着衣服的少年,嘴唇和胸口都红红的泛着水色,他见过几次离琛,一直都是云淡风轻拒人千里的感觉,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能被皇上弄的,弄的这么诱人……   草草将衣服穿好的离琛连头都没抬就向帐门口跑去,正要掀帘出去的时候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突然停住了,于是红着脸对上那个还在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男人。“那个,你刚刚说的……”   “君无戏言。”   得到了答案的人马上就跑了出去,留下了还一脸带笑的男人。   方景驰看了看低头帮自己打理衣物的人,只轻轻的道了一句,“莫离,他是朕此生挚爱,任何人都争不过他。”   离琛回到帐篷,心还砰砰的跳着。还好莫离闯了进来,要不然自己就真的沉沦下去了。为什么一碰到他,即使心里再抗拒,也不受控制的由着他呢。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身体,“你要听话啊。”   温泉是再也不能去了,当天晚上离琛从河里打水上来,擦完身体刚刚抱着乖缩进被窝准备休息,突然觉得帐篷里闯进来一个人,还没待反应过来,那人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从身后紧紧的搂着自己。这种霸道和熟悉的气息,不用转身,离琛便已知道是谁。   “放开。”微微挣了挣,知道又是白费力气。   “今天为什么不去温泉?”   “不想去。”往里挪了挪,紧了紧抱着乖的手,把它贴近自己的面庞,他需要点什么东西来平复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没想到身后的人也跟着自己往里动了动,贴着自己的身体没有远离,反而更近了。“你出去。”   “那你和我一起出去,到我的帐里去。”   离琛微微侧了侧头,看到身后人盯着自己,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带着笑意。尴尬的回过头来,抚摸着乖不说话。   “知道你不会去我那,所以我来了。”方景驰紧了紧搂着离琛的手臂,把整个人揉进自己怀里,伏在离琛耳边低声呢喃着。“你有乖搂着,我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只有你。”方景驰知道他要说什么,四个字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凄凉,别人以为我什么都有,其实我只有你。   明知道是骗自己的,离琛却还是觉得心疼,也只能轻叹一口气,“你回去吧。”   身后的人似乎很累的样子,回答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离琛,我明天还要上战场,今晚我想抱着你睡。你说过用你换的,你不能再骗我了。”离琛,无论好的坏的,你不能再骗我了,我也再不会给你再骗我的机会了。   还没待说些什么,身后已经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离琛无奈的从男人怀里费力的抽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把被子往两个人身上盖了盖,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早晨醒来的时候,方景驰已经不见了,看到身后空出的那一块,就像做了一个美好又让人心痛的梦。   出外作战几天不回来是常事,离琛每日依旧在赵太医那里帮忙,只是每日总会有意无意的路过军营门口,想看看那人回没回来。莫离有时也会守在那里,两人碰到的时候只是点点头。这一日,莫离却突然走了过来,微微笑了笑,离琛不由一怔,他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像自己。   “离公子也在担心皇上吗?”眸子清凉,言语轻柔。   “没有,只是随便看看。”   莫离嘴角的笑加深了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有点心酸。“离公子如果不这么倔,皇上会开心很多的。”说完,便冲着离琛颔了颔首,慢慢离开了。   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离琛觉得有些难过,这世上,痴心的人太多了,而总有一些,注定要被辜负。      ☆、柳村   几日过后,平静的军营又再次喧闹了起来,方景驰带着兵马回来了。   离琛躲在人群里,望着男人一身硝烟的策马而来,英姿飒爽下却难掩疲惫。莫离照例迎了上去,走到方景驰面前却停住了,四周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转头就直直的望向了离琛,男人也跟着莫离的目光看到了挤在人群中的人,干涩的眼睛似乎亮了亮。   离琛一时无措起来,躲过两人的目光转身离去。莫离看向眼神再一次暗淡的方景驰,心里一疼,但还是像往常一样挽起男人的胳膊,微微笑了笑,“皇上,莫离泡了一壶好茶,要不要尝尝?”   没有人听得到方景驰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但是,他听到了。莫离搀着男人走向营帐,即使又打了一次胜仗,但似乎并没有人因此而开心。   夜□□临,离琛抱着乖躺在被窝里,他似乎有所期待,也有所惧怕,这样的感觉让他手足无措。半梦半醒间他觉得男人钻进了自己的被窝,熟悉的感觉伴着战争的味道,即使洗过澡,那份杀戮的气息却挥之不去。这样的味道让他陡然清醒,他不喜欢这样的味道,打心眼里厌恶。   “别碰我。”简简单单的三个词却生生刺痛了连日征战人的心,刚想搂上那软软腰身的手无力的缩了回去。   身后的人突然没了动作,静悄悄的就像消失了。少年把头埋向乖,他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重,只是他讨厌战争所带来的一切。   身后响起了悉悉数数的声音,方景驰重新穿好袍子爬了起来,将被子在离琛身上掖了掖, “你不喜欢,我就不扰你了。” 离琛睁开眼睛,带着一丝吃惊望着坐在身边的人,他没有想到男人没有再继续缠着他,那双清凉的眸子在黑暗中亮亮的让人移不开目光。方景驰伸出手来,避开手上面细碎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白嫩的脸蛋,“我歇歇就带你去柳村,不用担心。”   望着男人顶着夜色离开的背影,离琛莫名的有一丝失落和心疼。   果真在那之后,方景驰再也没有来过。只是在一个清晨,刚刚起身走出帐篷的离琛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转身一看,便是那张在阳光下英俊的发光的脸。   “君无戏言,今天带你去柳村。”   刚刚起床的人还没有完全清醒,便被人拽着坐在了马背上,方景驰随后也坐了上来,从身后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   “我会骑马,无需共骑一匹。”   方景驰没有理睬,只是将身后的赤色的披风扯过来,将少年圈在自己的怀里,只留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你干嘛!” 离琛转了转脑袋,让脖子周围的空间稍微大了些。   “之前你骑马而来,受凉生病,我不会再让你这样了。”秋色已至,方景驰紧了紧搂着少年的胳膊,一声响鞭之后,一匹骏马,御风而行。   这是离琛第一次出军营,风在耳边吹过,四周不断变换的风景让他应接不暇,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朱雀国的土地有多美,一种想要拥有美好的冲动在他的心里开始萌芽。   两人一直向高处走去,来到山腰的一处平地,眼前便出现了平整的土地,劳作的百姓,俨然的屋舍,一副安居乐业的图画便出现在眼前。   离琛有一些疑惑,回过头来望着身后的人,“我记得柳村是在山谷里,不在山腰上。”   方景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少年的软发,便搂着人翻身下马。还没站稳,就见一群村民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走到跟前便齐齐的跪了下去。一位老者跪在最前面,“柳村所有的村民感谢玄武王将我们从山谷搬出,不再受山洪危害,还在这里给我们建村,玄武王的大恩大德,柳村的村民感激不尽啊!”   方景驰见状连忙将老人扶了起来,“老人家不用放在心上,叫所有的村民都起来吧。”云离琛站在方景驰的身后,明白了空村的意义,那不是屠村,只是迁到更适宜居住的地方而已。于是走上起来,扯扯男人的袖子,“为什么骗我?”   “不然,你会来找我吗?”   离琛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可看到男人认真的眼神,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村民早就耳闻玄武王甚是宠爱一位少年,如今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想来旁边的这位天仙般的人物便是了。   老人旁边的一位婆婆笑着走了上来,拉着离琛的手,轻轻的拍着。“想来这位俊俏的公子就是玄武王放在心尖儿上疼的人了。”说着又望向了方景驰,“般配,真般配!”   身后的村民也笑了起来,“是啊,这位公子真好看,和玄武王站在一起,更好看!”   离琛尴尬的看着前面笑的开心的百姓,希望身边的人能解释解释,没想到方景驰一把把人揽在怀里,笑的更是一脸灿烂。   带头的婆婆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一般,扯着两个人的手,笑的一脸慈爱。“村里有个女娲庙,拜过女娲娘娘的人都能白头偕老,皇上也和这位公子去拜拜吧!”   说完,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便被一群人簇拥着向女娲庙走去。   据说柳村还没迁来之前,这个女娲庙已经存在了,一直香火不断,甚是灵验。如今两个人被一群人推着,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便跪在了女娲娘娘像前。   方景驰牵起离琛的手,眼神坚定。“你现在可以起来,如果不起来,就没有再拒绝的机会了。女娲娘娘,是不能骗的。”   方景驰闭着眼睛等了一会,见旁边的人没有反应,便没有再回头,而是直直的望向女娲像,眼神虔诚坚定,“子民方景驰,今日愿与离琛结为连理,生当永相伴,死当长相思。一朝立誓,永不违背。”   似乎压抑在胸口多年的石头就要在此刻被推开,方景驰长吁一口气,转眼望向身旁的人,那人的手在自己掌心微微的抖着。离琛,很久以前,我就在心里许诺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至今都没有实现。今日,在女娲娘娘面前,你愿意答应我吗?是做回离琛,还是云玉,一切由你决定。   离琛跪在那里咬着嘴唇一直不说话,在男人和村民的注视下越来越无措。还有很多情绪他都没有理清,他还做不了决定,然而此情此景几乎要把他逼到绝境。他不想让方景驰在这么多人面前受到伤害,可是他也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心。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他抬起头委屈的看向旁边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正无形给他压力的人就是那根稻草。   方景驰看着跪在旁边的离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那一刻突然一阵自责涌上心头,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又在逼他。于是马上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离琛的背柔声哄着,“不说了,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   旁边的村民见两个人抱在一起,那少年说不说话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平时就算新婚的小夫妻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有如此亲昵举动,可见两个人是多么恩爱,于是柳村的百姓便又嘻嘻哈哈的拥了上来,方景驰和离琛只能尴尬的分开,站了起来。婆婆走上前来,伸出满是皱纹的手牵起两个人,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将两个人推进庙后的一间屋子,屋子不大,只有一张床,屋子一端供着一尊小的女娲像,像前的小炉里香火正旺,整个屋子香香的。   “依照村里的习俗,拜过女娲娘娘就等于成亲啦,新婚第一夜都要在这个屋子里过,这样才能子嗣满堂,白头偕老呢。”婆婆握着两个人的手,说完才发现两个人一脸尴尬,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哎呦不对不对,玄武王和公子原谅我这个老婆子,不用子嗣满堂,只要和和美美,相伴白头就好!”   说完,婆婆便带着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笑着退了出去,等两个人反应过来也想要跟出去,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   “门明天早上会打开,玄武王和公子今晚好好休息。”婆婆带着笑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众人的脚步越来越远,直到屋外一片寂静。   此时夜色已经慢慢降临,不一会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秋天的雨格外的凉。看来今晚是出不去了,只能熬到明天早晨了。离琛缩了缩身子,借着像前的烛光,转身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床上竟然连被子都没有,于是带着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人。刚才殿前自己在面对着男人誓言的时候没有反应,现在难免有些尴尬,所以也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男人随即又把目光飘到了地上,然后慢慢坐在床的一角,抱着膝盖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方景驰看着缩在一角的离琛,无奈的叹了声气,接着便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一件一件盖在少年身上。离琛心里一惊,抬头望着在清冷的屋子里只剩一件里衣的男人,马上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推了回去,“我不冷。”   方景驰没有接,“都发抖了还说不冷。”   “不冷,我真的不冷。”   两个人推搡之间,一个明黄色的圣旨便从方景驰的衣服里掉了出来。方景驰正要去拿,却不想离琛已经把它握在手里,慢慢打开好奇的看了起来。   “离氏子琛,君子端方。封为齐君,赐婚于太子方景驰,位同正妃。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唯愿二子琴瑟在御,永结同心。”   方景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着看着圣旨的人,心跳如擂鼓。那份父皇的圣旨他一直揣在怀里,仿佛如此,那个人就会一直属于自己的一样。两年来,他曾无数遍的抚摸着上面的文字,一笔一画都刻在了他的心里。如今,这份圣旨终于已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落在了那个人手里。   离琛捧着那份圣旨,他读了很长很长时间,才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这就是两年前的礼物吗?”窗外的雨水仿佛浸润了少年的眼睛。   “恩。”      ☆、带我回家   离琛伸手抚摸过圣旨上的每一个字,上面的字迹已经不清晰,一定是被人抚摸过很多遍了。原来这就是那个方景驰口中比琴还要好的礼物,就是那个让他期待了好久的礼物,现在,这份礼物就在自己手里,而他却觉得好难过。   “如果你当时不走就好了。”方景驰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离琛边上,“那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说完又自嘲式的轻轻笑了下,“可惜,你还是选择了他。”   离琛抬起头来,望着身边垂着头的男人,那短短的几句话,他听得出里面的情绪有多忧伤。他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却全部堵在胸口,发不出一丝声音。   方景驰微微扬起头,靠在墙上,转过脸看着望着自己的人,“琛儿,你知道吗,你每次只要这样看着我,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你要什么我都会给,甚至你想要我的命,我都能把刀子递给你。”   “我知道,我再次遇到你之后做了好多伤害你的事,现在你这么抗拒我,这是我活该。”   “可是我不明白,琛儿。我今生只问你这一次,仅此一次,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当初为什么离开我?”   “琛儿,你就那么相信我一定活不过来吗?你还记得你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么,你说,等我睡醒了,就让我亲个够。”   “后来我醒了,可是你却不见了,琛儿,其实亲不亲你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而已。”   “那天玄武国下了好大的雪,我就光着脚在雪地里找你,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时我就想,我的琛儿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呢?”   “在雪地里晕倒的时候,我想就这样死了也好,起码不用承受你离开的痛苦,可是我还是醒了。”   “我知道我应该把你忘了,可是却发现我每天都在想你,发疯的想你。每当我看着莫离的时候,我都想,这要是我的琛儿该多好,那样我一定会把你宠到天上去。”   “琛儿,我想你,我好想你。”   离琛看到方景驰的眼睛亮亮的,他在哭,这个征战沙场,流血流汗不留泪的男人,正在自己面前,静静的哭泣。   “景驰……”离琛哑着嗓子叫着男人的名字,这是再次相遇以来,他第一次叫男人的名字。原来,这两年,两个人谁都不比谁好过,受到的伤害从来都不是一个比另一个轻。他以为自己的离开,会让这个男人之后的日子好过些,简单些,却没有想到,分离的痛苦竟然让两个人都生不如死。   离琛跪坐起来,把男人的头搂在自己胸前,他感觉到方景驰的双手紧紧的搂上了自己的腰,就像怕自己再走了一样。   “景驰,我不会再走了。” 离琛低头轻轻吻着方景驰的头顶,“我从来都不相信你不会醒过来,我离开,就是想让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如果能从头再来,我还是会走,我走了,他们才会救你。”   “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我在孤山遇到你,即使你做了很伤我心的事,可是你知道吗,后来我想起来的时候却很高兴,因为我见到你了,并且你还好好的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方景驰把头埋在离琛的怀里,抱紧搂着自己的人,“琛儿,能不能多说一点,我想听你说,我想听你说你想我。”   离琛轻轻拍着怀里的人,笑了笑,“我想你,景驰,我特别想你。有时候我会梦到你,梦到你看着我笑,于是那一整天我都会很开心。”   “离开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弹过归去来,因为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曲子,我只能弹给你听。”   “可是有时候我就很想弹,因为它能让我想起你,想起你才是我的家,但你不在身边,我也只能忍着,但,我真的好想回家,好想让你带我回家。”   “景驰。”离琛双手捧起景驰的脸,“今天晚上,在女娲娘娘面前,你带我回家吧。”   方景驰看到离琛水汪汪的眼睛在自己面前慢慢的闭上,心里的感动和惊喜快要溢出来,他没有奢求过自己会等来这样的一天,这一天,他知道离琛当年的离开是为了拯救自己,这一天,离琛抱着自己说我想你,这一天,梦里的人真真切切的在自己面前闭着眼睛等待着自己的亲吻。一切都美好的不现实。   心心念念千遍万遍的东西终于被握在手里的感觉让方景驰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消失不见。整个人慢慢的靠过去,双唇轻轻贴到离琛唇上,仿佛怕被再次推开一样,只敢微微用嘴唇摩擦着对方的唇,见少年依旧乖乖的闭着眼睛,没有闪躲,没有放抗,才轻轻探进一点舌头进去。   仿佛感觉到了男人的小心翼翼,离琛玉微微张开自己的嘴,无声的默许仿如邀请,给了方景驰更进一步的勇气,两个人的舌尖轻触,起初只是温柔的试探,随着吻的加深,则变的越发激烈起来。如久别重逢,又如只要再次分开就会天塌地陷般,疯狂的吮吸着彼此口中的津液,两条舌紧紧的纠缠着,舞动着。方景驰发疯般啃咬着对方的唇,两条有力的臂膀牢牢的禁锢着身前的人,几乎要把整个人撕碎吃到肚子里去。离琛也难得放下心里所有的矜持与犹豫,溺水一样紧紧的搂着方景驰的脖子,舌头伸出口腔与男人疯狂的舞动着。错乱的呼吸,夹杂着湿润的吮吸声,两个人忘情的捕捉着对方的唇舌,气氛开始渐渐变的意乱情迷。   禁锢着少年细腰的双手没有丝毫的放松,方景驰抽出一只手来试探着伸进离琛的薄衫,轻轻抚摸着嫩滑的身体,一路向上,突然猛的撕扯开少年的衣衫,露出在烛光照耀下染上一片柔和光芒的肌肤,胸前的两颗红点如含苞待放的花蕾,等待着人去采撷。   “琛儿,你确定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用仅存的理智询问着,他不会再勉强怀里的人做任何事,但询问的同时,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嘴唇已经不知不觉的含住了一边的花苞,用舌头一圈一圈的吮吸着。   “恩……”胸口处传来一波酥麻的快|感,离琛忍不住仰起头轻哼一声,他双手抱紧了方景驰的头,手指爬进他浓密黑亮的发丝中,挺起胸口似是在哺|乳一头野兽一样,用实际行动来回应男人的邀请。他不要再体验爱而不得的感觉了,此时此刻,他急切的想要着男人的体温,抚摸,亲吻,两年来对方景驰的思念,都化成了眼下对这个人无尽的渴求。   方景驰得到应允,圈在云玉腰间的手向下一拨,少年的裤子便毫无阻拦的从纤细的腰胯上滑下,露出了浑圆挺翘的臀|部,男人炙热的双手都滑了下来,揉捏着美好的臀|瓣,嘴唇从胸前重新向上,寻找着离琛的唇,如烈火般狂热的交缠着。   在这个秋雨弥漫的夜晚,云玉已经再也体会不到最初的寒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燥热,他终于明白这个屋子为什么没有被子了,因为根本就用不到。方景驰的热情如燃着的熊熊篝火,将他所有的理智和担忧都焚烧殆尽,他的脸色挂着一抹绯红,眼睛水汽蒙蒙的半眯着,嘴唇已经被亲吻的仿佛能滴出血来,舌头半吐出口腔,被男人含在嘴里不住的吮吸着。   两个人热的早已浑身是汗,云玉白嫩的身体已经染成一片粉红,男人双手一直在自己的臀|部疯狂的揉捏着,还不断的在臀|缝间试探着。少年只能一边承受着唇上的啃噬,一面摸索着将残留在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剥去,随手扔到地上。两个汗水淋漓的人毫无阻隔的肌肤相贴,热意没有褪去,反而更加汹涌而来。   “琛儿,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方景驰喘|息着放开早已红肿不堪的嘴唇,向下亲吻着少年美丽的脖颈,锁骨,再在胸口留下一个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印记。   方景驰的话让离琛连耳根都红了起来,今天他似乎真的是太过热情了,面对男人如此疯狂甚至粗暴的索要,他非但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想让这一切更加激烈一些,仿佛如此,才能证明两个人真的重新又占有彼此了。   【此处省略一万字,不知道应该发在哪里……】   天亮的时候,秋雨也停了。离琛从朦胧中慢慢转醒,第一个感觉就是痛,好痛,整个身子软的像一滩水,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了半天才睁开了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稍稍一侧头,就发现自己竟然□□的趴在方景驰身上,身上只盖了一层男人的披风。身体的劳累让整个人的脑子也迷迷糊糊,印象中好像方景驰担心床板太硬怕自己不舒服,所以整个晚上自己都缠在他身上,不是坐着,就是挂着,要不然就是趴着……想到这里,少年有些脸红,抬起头来看到还睡着的男人英俊的脸庞,虽然腰软的像是化掉了一般,但心里却满满的都是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肉是写了的,还写了很长一段,可是一发就被锁,我已经放弃挣扎了……   ☆、独宠   离琛尝试着想从方景驰身上爬下来,不忍心再继续压着他,于是努力的撑起了身子,刚一动就不受控制的轻|吟了一声,少年自己也愣住了,屏气凝神感受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后面依旧涨涨的,男人的东西竟还在身体里,脸上红的愈发的厉害了,怎么,怎么就由着他这样插|了一夜……现在也只能咬紧了嘴唇一点一点往外面挪着,可是低|喘声却还是时不时的从嘴里溢出来。   “恩……恩……”   费了好大的力气,少年又出了一身汗,才终于把两个人彻底的分开,身体微微一歪,竟一下从方景驰身上跌了下去,已经做好疼痛的准备了,但一瞬间却有一个有力的臂膀把自己捞住紧紧的搂了上来。经过这样一折腾,离琛就觉得身后有东西顺着大腿汩汩的流了出来,披风已经滑了一下去,一抬头就看见方景驰盯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身体轻笑着,顿时便又羞又恼。   “醒了为什么还装睡?”沙哑的嗓音让离琛自己也吓了一跳,愈发觉得难堪起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昭示着昨天意乱情迷、云|翻|雨|覆的一夜。于是干脆也就不再动弹,把脸埋在男人的怀里一句话也不说了。   方景驰温柔的笑了起来,他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搂着离琛的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着,他觉得自己的琛儿回来了,会害羞,会撒娇,会窝在自己怀里甜甜的笑。男人轻吻了一下少年的额头,心想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这样的离琛身上。   “我没装睡,只是你在我身上动来动去,我不醒也不行啊。”方景驰继续调笑着怀里已经羞得满身通红的少年。   “谁叫你一夜,一夜都不出来……” 离琛哑着嗓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方景驰搂着人翻身就压了上去,这时候离琛才觉得这个床板还真是硬,难为景驰拖着自己折腾了一整夜,可是还没来得及细想,男人的吻已经落了下来,摩擦着自己的嘴唇喃喃着,“是琛儿哭着喊着不要我走的,你都忘了吗?”   我?离琛睁大了眼睛细细回想着,好像,好像是自己双手双脚缠着景驰不要他走的……可是此时还没容他害羞,男人的舌已经缠了进来,手更是在敏感的地方放肆的游走着。又要开始了?景驰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离琛身上心里都是一颤,但还是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婆婆轻声询问着,“玄武王与公子可醒了?”   方景驰放开离琛,平复了一下情绪,回道,“醒了,一会便出去。”回头便又往身下少年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回头再收拾你。”   离琛看着意犹未尽的方景驰一副懑懑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搂着男人的脖子轻轻回吻了一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方景驰也只能无奈的揉了揉离琛的脑袋,起身穿好衣服,离琛的衣服昨晚上已经被撕扯的无法再穿,男人只能用自己赤色的披风将一|丝|不|挂的少年牢牢裹住,横腰抱在怀里。才一出门,便看到村民在屋外等候。公子昨天好好的进去,今天裹着皇上的披风被抱着出来,村民们都心照不宣的呵呵的笑着。离琛脸上一阵发热,将脑袋埋在方景驰怀里害羞的不敢看任何人。   “玄武王和公子过段时间再来这女娲娘娘的殿里磕个头,还还愿,必定能顺顺利利,白头到老。”临行前,婆婆笑着说道。   方景驰连声应着,抱着离琛走到庙外,叶清平已带着马车等候多时。方景驰把离琛抱上马车,转身与村民告别,再爬上马车的时候,就看到离琛已经翻了个身,抱着个软枕懒洋洋的趴在车上,披风滑到了肩膀下面。   方景驰扬起嘴角笑了笑,把手伸到披风下面在离琛腰上轻轻揉着,“看来我以后要多疼疼琛儿才是,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离琛闻声一把把怀里的枕头朝方景驰丢了过去,“昏君!”   方景驰的嘴角咧的更开了,把枕头丢在一边,自己凑了过去,让离琛伏在自己腿上,伸手抚摸着白里透红的脸蛋。离琛原本以为他又要说一些没羞没臊的话,却没有想到男人望着自己的眼睛,竟然收敛了笑容,无比认真的说,“琛儿,回家了,就不要再走了。”   离琛看着方景驰近乎请求的表情有一丝心痛,自从自己再次回来,男人似乎就一直很没有安全感,求他抱,求他不要骗他,求他不要再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在自己面前伪装着高傲,可是不经意间的表情和话语却总能出卖他的内心。在心爱人的面前,自己就会低到尘埃里,离琛知道这种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少年努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抬起手来环抱着男人的脖颈,“我不会再离开你。”为了让方景驰完全放下心来,离琛深深的呼吸了几下,似乎做出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般,贴着男人的耳朵小声的说道,“要不然,你让琛儿每天都下不了床,便想走也走不了了,这样放心了吗?”   方景驰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倏地把离琛红透了的脸捧在面前,那双清澈的眸子正怯怯的望着自己,“琛儿,你说真的?”   “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走了……”   方景驰一把把人搂在怀里,披风已经掉了下去,离琛的身体软的像条无骨的蛇,滑滑的贴在自己身上,“我不管,说出的话收不回去,琛儿你每天都要陪我。”   之后的路程,方景驰便搂着怀里的人再也不放手了,这摸摸,那亲亲,觉得自己的琛儿哪里都美,哪里都好。离琛乖乖的缩在方景驰怀里任由男人宛若珍宝般的抚摸着亲吻着自己的身体,方景驰仿佛比两年前更毫不加掩饰对自己的宠爱,快要被少年忘记的那份甜蜜如今通通全部涌了回来,脸上的两个大大的酒窝就没有再消去过。   一回到军营,方景驰把人裹紧就直奔温泉。两个人相拥着泡在温泉里的时候都舒服的呼出一口气。浑身的粘腻感和疲惫在温热的水中一所而空,方景驰伸手帮离琛清理着身体,不断有东西从身体里流出的感觉让少年伏在男人肩头害羞的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趴在方景驰身上的人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觉得身体已经被清洗干净,但男人的手却并没有抽出来,继续轻轻按压揉捏着,但味道却似乎变了。   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离琛突然清醒过来,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不会……”方景驰尴尬的笑了笑,讨好般的哄着,“琛儿,从前洗澡的时候你不是也很喜欢的吗?我们,我们再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离琛望着眼前如一条忠犬般的男人,觉得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肯定都会摇起来,只能无奈的答应,“那,你轻点……”   “好,好!”方景驰阴谋得逞般满口答应着。   不一会,氤氲的水雾中便传来了波动的水声及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景,景驰……说好……恩……说好轻点的……”   方景驰一脸餍足的抱着已经迷迷糊糊的离琛走回营帐,轻轻的放在床榻上,伸手抚摸着红扑扑的小脸,将垂落的发丝掖到耳后。离琛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坐在身边的人,身体已经软的自己都快感觉不到了。   “景驰,我饿了……”少年小声说道,从昨天起他就没吃什么东西,又被折腾了这么久,心里难免委屈,只能微微嘟着嘴,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难都能坚持下来,可是男人一宠,就不由自主的撒起娇来。   “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看着离琛可怜兮兮的样子,方景驰一阵心疼,轻轻吻了吻少年的额头。   “我想喝粥。” 离琛顿了顿,想了一会又伸手扯了扯方景驰的袖子,“我想喝景驰煮的粥。”   方景驰笑了笑,冲着少年的嘴唇轻啄一口,“好,琛儿乖乖等着我。”接着揉了揉离琛的头就转身出帐煮粥去了。方景驰身份尊贵,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杂事,煮粥更是想都没想过,不过心爱之人想喝自己煮的粥,男人心里倒是充满甜蜜,被离琛需要的感觉让他很是受用。折腾了大半天,总算煮出来一碗还算像样的粥,轻手轻脚端着粥回到营帐,扶起睡得半梦半醒的离琛,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舀起一勺米粥放在嘴边轻轻吹凉,再小心翼翼的喂到怀里人粉嘟嘟的嘴里去。“好喝吗?”   “恩。”离琛小口喝着粥,抬眼看看头上方的男人,回了一个甜甜的笑。   那个笑容让方景驰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一碗粥喝完,方景驰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回床上,“琛儿,睡会吧。”   “恩。”躺了一会,离琛又把眼睛睁开望着身边的人。“景驰,帐里有点热……”   “热?”方景驰起身向门外的人要了把扇子,坐在床边为离琛轻轻的扇者,“好了吗?”   “恩。”少年闭上眼睛应了一声。“景驰,我腰疼……”   方景驰闻言把手放在离琛的细腰上,一圈一圈轻轻的揉着,少年舒服的轻哼着。一会又睁开了眼睛,“景驰,我想要乖……”   “好,我给你抱来。”方景驰转身离开,一会抱着乖回到离琛身边,少年埋首在那白白软软的兔毛里,两个酒窝露了出来,“景驰,我想你搂着我睡……”   于是当离琛吃饱喝足窝在方景驰怀里甜甜的睡着了的时候,男人还在一手为怀里的人揉着腰,一手轻轻摇着扇。   睡梦中的少年恍恍惚惚的喃喃道,“景驰,你要好好疼琛儿。”看着说梦话的少年,方景驰眉眼带笑,低下头在离琛的额头吻了吻,不管少年在梦中听不听得到,仍是轻轻回到,“好,我一定好好疼你。”   一直守在帐外的叶清平看着这一天皇上不断的跑进跑出,一会煮粥,一会拿扇,一会抱乖,也只能无奈的望了望天,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从两人柳村归来,方景驰真的做到了让离琛下不了床,每天晚上帐篷内撩人的声音都能帐外的侍卫脸红心跳。他们都惊讶于平日冷峻威严的方景驰会在一个少年身上变的如此温柔宠溺。   不过几日之内,离琛已经能够坦然的在男人身|下|承|欢,从前的敏感和情绪一天一天的全部找了回来。如今即使□□||爱,少年也能够带着酸软的腰身正常的活动了。方景驰把人整个的抱在怀里,亲吻着那雪白的后颈,“宝贝,你现在越来越棒了。”   少年在男人怀里红着脸扭了扭腰,微微挣了挣,“别闹。”   自从住进这个帐篷,因为身体的原因,离琛还没有走出去过,现在身体已经适应,于是便回过头,冲着双手不老实的方景驰说道,“景驰,带我去练兵场看看吧。”   “好。”方景驰又向那诱人的脖颈咬了一口,才把人放开,搂着离琛的腰走了出去。   秋日的阳光暖暖的照着,天空一片湛蓝,离琛仰起脸,感受着风拂过脸庞,这方天地,真好,有一直守着自己的人,真好。少年睁开眼睛望着身边的景驰,释然的微笑着,没有桃花,有秋叶也一样好,毕竟,归去来。   方景驰觉得离琛的笑容与平日不同,似乎包含了什么,轻轻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离琛笑着摇了摇头,“你还在,真好。”   周围的侍卫看着走出帐篷的离琛一阵惊叹。离公子他们之前是见过的,一直都是个妙人。如今深受皇上照顾宠爱,清瘦的身体似乎胖了些,圆圆的脸蛋上透着粉红,清澈的眼睛一直水汪汪的,眼波流转之间,自有千种风情,举手投足中,一贯的清逸脱俗之下更是风华绝代。他们心中更是万分佩服起皇上来,竟能于茫茫人海中发现这样的璞玉,并用自己的宠爱将其生生调||教成一个尤|物。自此,对离公子更是不敢怠慢,当成主子对待。   方景驰看着阳光下仿佛发着光的人,心中更是一阵悸动与窃喜。只有他知道,素衣白衫下的离琛宛如云中谪仙,而脱下衣服的他,则是一个能将自己榨||干的妖精。   牵着离琛的手,方景驰带着人向练兵场走去,不久之后又会有一场大战,场上的将士威风凛凛,严阵以待,对平日的训练丝毫不敢懈怠。这里的气氛与刚才的平和秋日完全不同,一派肃杀的景象。刀枪剑戟中是一张张刚毅的脸,离琛皱了皱眉头,他还是不喜欢战争,不喜欢这背后的一切,即使这些人不惜任何代价要抢回的是自己的土地与子民。   看到离琛皱紧的眉头和严肃的表情,方景驰微微用力握了握那个温热的掌心,他知道他在想什么,“琛儿,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   离琛抬眼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抿了抿嘴唇,“我也不知道。”   “琛儿,在你想好之前我还是会按照我的计划来。”方景驰把人搂在怀里,“等你想好了,怎样我都答应你。”      ☆、陷敌营   方景驰已经出营好几天,想来明天就能回来了。离琛在伤兵帐里默默算着日子,想到明天就又能窝在男人怀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少年不禁笑了笑。才和景驰好好腻在一起没几天,这才分开几日不到,怎么就不习惯了呢,过去的两年自己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离琛走出帐篷,望着湛蓝高远的天空,眯了眯眼睛。如今,他已经不习惯一个人睡了,他想念景驰搂着他的每一个夜晚。那些夜晚,自己只要稍稍动一动,即使在睡梦中的景驰也会紧紧手臂,把自己搂的更紧些;微微蹭一蹭,也会感受到男人拂过额头的若有若无的亲吻;踢掉被子,也会有人马上扯回来继续裹在身上。   离琛任由自己的思绪飞扬着,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莫离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微微笑着。自从他和景驰和好以来,离琛就很少见过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莫离是个很知趣的人,尽量不打扰两个人,这些日子就仿佛从营帐里消失了一样。如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离琛稍稍有些吃惊。   “离公子,莫离能和你走走吗?”   离琛看了看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从前在方景驰面前娇俏的眼神如今似乎多了一抹云淡风轻的色彩,让人莫名觉得安心。“好。”   离琛与莫离并肩慢慢的走着,他觉得身边的人有心事,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不知道过了多久,莫离才转过脸来,低声道,“离公子,皇上真的很喜欢你。”   “恩?”离琛为这无来由的话怔了一怔。   看着离琛茫然的表情,莫离轻轻笑了起来。“离公子不知道吗?”   他知道,只是以两个人现在的身份,他总觉得在莫离面前承认有一些怪怪的。   “离公子不用不好意思,皇上喜欢你,没什么好难堪的,如果是我,我会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呢。”莫离微微顿了顿,眼神也沉了沉,“只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分。其实从离公子出现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莫离的坦率让离琛有些吃惊,同时也生出一些敬佩之情来。   “皇上暗示过我不要和你抢,因为离公子才是皇上一生所爱。其实即使皇上不说,我也不会做出争风吃醋这些事来。莫离虽然生性柔弱,但终也是一个堂堂男儿,又怎会像女子一般争宠呢。”   “莫离。”似乎有很多话堵在胸口,但却说不出来,离琛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个少年竟是如此心思纯净,自己之前还暗暗嫉妒,竟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离公子不用谢我,倒是莫离应该谢谢离公子。”莫离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与离公子有几分相似,以我的琴技,也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小琴师而已。能得皇上如此宠爱,莫离已经知足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已经出了军营,不过身后一直跟了两名侍卫,也并无顾忌,继续交谈着。   “前面有一个湖,之前皇上出营的时候,我就会自己一个人过来,那里很安静,坐在湖边,似乎整个人都经过洗涤般心无杂念。”莫离指着前方说道,“你看,就在那里。”   面前果然出现了一片澄净的湖水,映着天空的颜色,蓝的发亮。   “这里竟然有这么好的一个去处。” 离琛感叹道。   “是啊。”莫离拉着离琛并肩坐在湖边,望着湖水里两个人的倒影。“离公子,莫离今天其实有一事相求,不知离公子能否帮我。”   “什么事?”   “皇上想送我回宫。”莫离把头支在膝盖上,侧着头望着离琛,虽然他一直试图变的成熟稳重,但无意间少年的脾气神态总能暴露一些出来,“可我不想。”   “没有皇上,宫里于我就像一个坟墓一样。我想留在这里,等战争结束,我再求皇上让我留在民间。如此这两年就会像一个美梦一样,虽然结束了,但我会回忆一辈子。”   “离公子,你能帮我说服皇上吗?”   离琛望着身边眼神里充满期待的少年,思绪万千。“莫离,你不想陪在皇上身边吗?”   “想啊,当然想。”莫离枕着交叉的双臂躺在草地上望着天,“可是皇上是离公子的。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不是我的,我便不想和任何人抢。”   离琛低头看着一脸淡然却坚定的莫离,也释然般的笑了笑。“好,我帮你。”   两个人就这样悠闲的享受着坦然后的宁静,突然守在不远处两个侍卫的惨叫声让两个人心中一惊,倏地站起来之后便看到几个穿着白虎军服的人正挥刀刺向尚在奋力抵抗的侍卫。   “不好,快跑。”莫离在地上抓了两把泥巴,扯着离琛就飞奔起来,一边跑还一遍往离琛脸上头上抹着泥巴。   “你做什么?!” 离琛一遍跑一遍气喘吁吁的问道。   “你现在这张脸太危险了!”是的,这样一张俊逸诱人的脸,在配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放到哪里,下场都会很惨。   只可惜,两个柔弱的少年根本跑不过一群健壮凶狠的士兵,没过一会,两个人便被围到了敌兵的中央,如待宰的羔羊般被几根粗糙结实的绳子捆了起来,没过多久,便被扔到马上,扬尘而去。   趴在马背上一路颠簸,离琛觉得五脏六腑都颠倒过来的时候,白虎士兵停了下来,把两个人扔进了一个看上去已经荒废的茅屋里,两个人趴在草垛上喘着粗气,思维混乱之间只听一个人说道,“没想到去玄武营地巡视一遍竟能抓来这么两个人,校尉,您看我们怎么办?”   离琛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明显军阶较大的人,后面跟着几个普通的兵士,刚才说话的就应该是其中的一个。站在最前面的人身材魁梧,一脸凶相,意味不明的盯着捆着麻绳趴在地上的两个人,嘴边挑起一抹笑,“看他们柔柔弱弱的样子,肯定是玄武王的男宠了,那个昏君,打个仗也不忘温柔乡。”看到离琛抬头看着他,虽然头上脸上脏脏的,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倒看的人心痒痒起来,于是一步便跨到了少年身边,一手捏着离琛的下巴把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怎么,你是不是就是那皇帝小儿的相好?”   离琛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被那个人捏碎了,疼的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那副脏兮兮的样子,只配做一个下人,皇上连瞧都不会瞧他一眼。”就在离琛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听到莫离的声音,挣扎着侧眼望去,看见莫离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墙上一脸不屑的盯着捏着自己的人。   所有人都闻声将目光转向了旁边似乎带着一些高傲的少年,离琛觉得掐着自己的人松了手,整个人随即被扔到了地上,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这么说,你才是正主喽?”男人一脸玩味的走了过去,仔细打量着,不比离琛的肮脏邋遢,莫离一脸干净,虽然没有倾城之姿,但也俊秀可人,衣衫也不是普通穿戴,一看便知身份尊贵。所有人都相信,这个错不了。   男人伸手粗鲁的掐了掐莫离白净的脸庞,一松手便是两个鲜红的手印,“果真嫩的像个女人,哈哈哈!”白虎国的士兵哄笑着,但离琛总觉得,这样的笑声,让他莫名的紧张,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莫离……”脸上还很疼,离琛开口叫着旁边的人。可是莫离像没有听到般,并不看他一眼。   “玄武王出营好几天,美人是不是缺人疼了,恩?”男人凶恶的脸上蹲着□□,那张脸便愈发让人恶心。   “你敢碰我们一下,玄武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离琛看到莫离的眼中划过一丝惊恐,但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平静。   “呦,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我倒要看看那个皇帝小儿能怎么办!”男人一把把莫离拽了起来扔向身后的几个士兵,“兄弟们,今天也让你们开开荤,尝尝这玄武王的人是什么味儿,将来可要记得老子的好!”   离琛看到那几个白虎国的士兵眼睛闪着光,像狼一样的扑向莫离。莫离连挣扎一下都没来得及,就被几个人拖进了旁边的一个屋子里。   “莫离!你们放开……啊!” 离琛拼命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就被男人猛的一脚踹到了肚子上。整个人倒了下去,剧烈的疼痛让少年弓在地上不断的颤抖着。   “怎么,你也羡慕你的主子是不是?!可惜,你这种奴才命,爷们都懒的碰!”   离琛蜷缩在地上疼的全身都有些麻木,恍惚中,他听到衣服被撕裂的声音,男人们的淫|笑声,以及,莫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莫离……”离琛低声喃喃着莫离的名字,接着便晕了过去。   离琛只是短暂的昏厥,醒来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号角声,应该就在不远处。莫离正被人从隔壁拖出来扔到地上,离琛挣扎着爬过去,只见刚才还神采奕奕和自己谈笑风生的人,现在已经面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打湿,凌乱的粘在脸上,衣衫几乎碎成布条,勉强遮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下||身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莫离,你醒醒啊。” 离琛轻轻摇晃着那个已经不省人事的少年,莫离的惨状,让他痛彻心扉,声音颤抖。莫离为自己所做的牺牲,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胸口,这样血淋淋的场景让他脑中一片空白,除了一声一声的呼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看来大军回营了。”男人听了听号角,脸上勾起一抹笑,“张将军说明日皇上要来巡视,今天抓来的两个人说不定能让我们讨个赏。”   身后的士兵们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笑嘻嘻的应着,“校尉大人说的是!”   “回营!”   离琛和昏迷着的莫离被那几个人继续绑着带回了白虎军营。夜幕降临,在被白虎士兵严加看守的帐子里,离琛艰难的挪到莫离身边,轻轻唤着他。此时莫离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依旧涣散着,在那无神的眸子里面,离琛看不到任何情绪。“莫离,莫离,我是离琛,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看着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的莫离,离琛心疼的抿了抿嘴,但还是继续唤着。莫离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从刚开始的手足无措,脑中空白到现在已经认清了形势。他不知道白虎会怎么对待他们,但无论怎么样,都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等到景驰来救他们,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回去,也只有活着,他才能将他们所受到的伤害一分不差的还回去。   “莫离,你认不出我也没关系,但是你要记得,一定要活着,记得了吗,一定要坚持住,皇上会救我们回去的,等战争结束了,你还要自由的在民间过快乐的日子,那是你的愿望,你要实现它。”   离琛就这样一直在莫离耳边一遍一遍和他说着话,说得自己口感舌燥也没有停,直到莫离微微向他侧过头,终于有了焦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天快亮的时候,两个人终于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但并没有过多久就被人扯着头发拽了起来。疼痛让离琛瞬间清醒,挣扎回头看了看同样被拉着的莫离,他的情况并没有一点好转,身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只是偶尔有短暂的清醒而已,此时即使被人拉扯着,他的意识似乎也没不清晰。   就这样两个人被人拖着带到了一个装饰的异常贵气的帐子里,离琛知道,这样的帐子,不是将军,就是很重要的人物的营帐,想想昨天男人的话,他顿时明白,白虎王马慕寒到了。   离琛和莫离被几个人按着跪倒了地上,接着就有人捏着他们的下巴强迫着他们抬起头来。离琛看到面前是一个人身着华丽的男人,男人懒懒的侧卧在榻上,但依旧能看出来他很高。马慕寒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轮廓分明,但是和方景驰的英俊却又不同,这个男人漂亮的更像一个妖孽,眼睛细长,里面透着一丝慵懒和傲慢。看到莫离惨白的脸,嘴角便扬起一抹笑,邪邪的,又充满了不屑。   “朕还以为玄武王看上的人真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白虎王慢悠悠的坐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锦袍,端过下人敬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就为了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连青龙送来的女人都不碰,这玄武王的品味还真是特殊。”   男人瞟了一眼莫离凌乱的布满血迹的衣衫,嘴里又冷冷的轻哼了一声,随即便一手支着头又躺了下去,“张将军,你这可治兵不严啊,玩儿也要有个度,这要把人弄死的架势是作何解释呢。”   漫不经心的几句话,还懒懒的拖着长音,但却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一股压力,勒的喘不过气起来。   “微臣不敢,微臣该死,微臣马上整顿军纪!”张将军跪在地上,微微抖着。   “已经这样了,朕也懒的和你追究了。把他带下去吧,别让他死了,朕还要看看这玄武王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呢。”白虎王微微扬了扬手,便要闭上眼睛。   “臣遵旨,那,旁边这个下人呢。”张将军看了看离琛。   马慕寒的眼睛还继续闭着,一眼都懒的多看,“一个下人,张将军随意处置吧。”   见白虎王再无理睬这件事的兴致,一群人悻悻的退了出去。   离琛和莫离重新被带回了帐篷,不一会就有一个士兵带着一个似乎军医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帮莫离检查着身体。离琛微微吁了一口气,听马慕寒的意思,莫离起码不会有事了,可未待军医检查完莫离,几个人便又重新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个人离琛认识,就是昨日的那个校尉。   男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进来就把他拖了出去。“妈的,以为能领个赏,却没想到挨了张将军一顿骂!现在倒好,还要整顿军纪,这人连碰还都不能碰了!”   “校尉,那怎么办?”旁边一个人小声翼翼的问着。   “哼,老子不能碰就让千万人碰。不远就是翼城,今晚带几个人过去,把他卖到妓坊,换几个女人让老子爽爽!”      ☆、温香楼   温香楼是翼城一带数一数二的妓坊,女人小倌都有,生意红火,迎四方客。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黑道白道,只要有钱,就能在这温香楼过上醉生梦死的一夜。   离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睁开眼睛意识清楚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雕花木床上,红色的轻纱帷幔,精致的软枕锦被,空气中微微弥漫着的香气,都让这个房间透漏着一丝暧昧不明的气息。一直在军营中四处漂泊,之前又有生死之劫,突然的平静让他一时迷茫。刚想爬起来看看帷幔外的情况,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仔细一看,只见双手双脚被绑在了床头床尾的四根柱子上。肮脏破烂的衣衫被换掉了,身上只有一件干净的内衫。这样的情景让少年心头一惊,用尽全力想挣脱绑着四肢的绳子,剧烈的运动却让绳子越来越紧,他觉得自己的手腕脚踝都要断了。   “醒了?”离琛累的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这让他猛的一怔,随即帷幔便被拉开,床边出现了一个半老的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冰冷甚至还透着一丝凌厉。   “这是什么地方。” 离琛定了定神,“又为什么绑着我。”   “这是男人寻乐子的地方,不绑着你,你会乖乖的在这躺着吗?”与男人冰冷的脸一样,他的声音也是冷冷的。   “那你是谁?”之前听到过白虎士兵的谈论,这些已在离琛意料之中,虽然听到这已成事实的时候,他还是有一些惊慌,但还是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男人轻哼一声,“我是这的老板,也就是你的主人。”男人顿了一顿,随即说道,“以后不要再和我多一句废话,你已经知道情况了,我会让你人见人爱,成为这的摇钱树。”   男人站了起来,冲外面说到,“把人带进来,我们该让这个孩子更美些。”   男人眼中闪耀的光让离琛不寒而栗,不一会便见几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在床边摊开一个软布,里面排布着一排细针,另一个按住了他的身体,一把便把内衫扯了下来,露出左边雪白圆润的肩头,“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离琛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男人走了过来,伸手摸着那诱人的肩膀,若有所思,“这么漂亮的肩膀,应该刺个什么图案呢?”   摸着自己肩膀的手和男人的话都让离琛一阵恶心,他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与恐惧。“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人,到了我这里,就是我的人。”   “你抓了我,会后悔的。”   男人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反而让人觉得有种巨大的压迫感。   “能做这温香楼的老板我就不知道什么是后悔。”   见男人完全无动于衷,离琛继续说道,“你放了我,你买我的钱,我百倍奉还。”   “你这个孩子还真是会说笑,你不知道你将来为我赚的钱,可不止百倍呢。”男人转头对着用针的人说道,“听说是玄武国的人,那就给他刺个朱雀,让他看看我们的图腾有多漂亮,美的像凤凰一样。”   男人继续摸着那肩膀,“这样的肩膀配上美艳的朱雀,宝贝你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呢。”   离琛看着那银针离自己越来越近,巨大的恐慌向自己袭来,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让他不停挣扎,不断晃动的双臂让刺青师根本无法下针。   男人冰冷的表情瞬时变成震怒,眼中闪着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我检查过你的身体,既然没有少被男人上过,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装样子呢!”   男人阅人无数,他一眼便知这个看上去岁数不大的少年早已不是处|子之身。但这个孩子干净诱人,想来必是养在富贵之家,并且他从前的男人一定很疼他,才能让这具身体一点伤害都不曾受过,反而娇艳欲滴。   还未待离琛回神,一碗药便被灌入了口中。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只觉得身体慢慢没有了力气,眼前也是越来越模糊,直至一片漆黑。   “你给我喝了什么。”眼前的黑暗让他不住的颤抖。   “眼睛看不见,就不要想着逃了,老老实实做这温香楼的招牌!” 离琛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刚刚那句话让他陷入了前所唯有的无助和恐惧之中。除了黑暗,他的眼前没有一点光,身上也失掉了所有的力气,之前他一直在想尽办法要逃出去,可男人的一句话让他的思想和信念瞬间垮塌。   “景驰……”离琛一直尽力不去想方景驰,因为一想到景驰他就会变的脆弱敏感,他要坚强,可是如今,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抵不住折磨,瞬时崩断,他无法再控制自己不去想方景驰,此时,他发疯的想他。   肩膀上的刺痛在黑暗中愈发的清晰,一下一下仿佛都扎在了心上,离琛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那越来越尖锐的痛苦还是让他轻轻哼出几声呻|吟。男人在门外满意的扬了扬嘴角,这个孩子,将来真的会不得了。   除了黑暗和肩膀上的疼痛,离琛什么都感知不到,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如何,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黑暗中他总能回忆起自己和景驰最初的模样,悦琴轩的一树桃花,卿云殿的春宵帐暖,从前的那些日子就像大梦一场,如今,除了无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当男人一次一次扯开自己的衣衫查看肩头刺青的恢复情况时,他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朱雀本就是属于自己的图案,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它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自己肩头上的图腾究竟是什么模样,他只知道男人对它甚为满意,每次都是一边抚摸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快消肿了,乖孩子,爷一定给你一个漂亮的亮相。”男人仿佛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向自己涌来,冷冷的语气难得有了一丝温度。男人知道这个孩子并没有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地步,论姿色,这里的小倌比他漂亮的并不在少数,但少年贵在始终一副清冷干净,宛如处子的样子,对见惯了妖娆华丽的客人们来说,这种可望不可即的疏离感必会燃起他们心中丑恶的欲望,愈是美好干净的东西,他们愈是要拼尽全力的□□践踏。男人早已看惯了人性,他知道如此这般,这个孩子活的必不会长久,他也只想在可用的几年,最大限度的在他身上赚个钵满盆满。   离琛是攥着腕上的手绳熬过这每次令人作呕的检查,所幸男人只是检查肩膀,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但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等红肿全部消退,他接客的日子就不远了。眼睛看不见,身上没有力气,他不知道怎样逃,他甚至不知道怎样死。景驰一定在拼命的找他,只是,找到的时候,自己还是那个只属于他的离琛吗?是不是已成为了一个万人染指的妓|子呢?对于这一切,他都不敢想,他也不想去想。   是夜,男人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推开离琛的房门,不由分说便压在了那具如今依旧毫无力气的身体上,微凉的手伸进内衫轻轻的抚摸着,“宝贝儿,明日你就要见客了,爷还真舍不得你,今晚要不要爷我来陪陪你。恩?”男人几日之前就已经在翼城放出消息,坊间早已流传温香楼得了一个来自玄武国的宝贝,明日就是这传说中的人第一次亮相接客的日子,谁出的价钱高,这第一夜就归谁。翼城的公子少爷,达官贵人早已准备好了银两,只待要见见这玄武国的人究竟是何种模样,与普通小倌有何不同。   离琛压抑着心头的厌恶抬起手按住那不断游走的十指,“我今晚陪了你,明日可没有力气陪别人。”   男人轻笑一声,朝着那绵软的身体掐上一把便起了身,“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朝,这样的借口能用几次呢!” 离琛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轻轻吁出一口气,男人说的对,总有那么一次他是躲不过去的,眼前依旧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景驰,我快坚持不住了。”   第二日有人来给离琛换衣服的时候,他才知道昨晚翼城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他想到两年前他离开玄武国的时候,也是一个初雪纷飞的夜晚,那时候他生不如死。如今又是如此,离琛听天由命的笑了笑,初雪这么美好的日子,也许真的会变成自己的祭日。   离琛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身上仅挂着一层轻纱般的袍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看不见也许是种幸运,起码他看不到自己轻浮的样子。他听到温香楼一整天都很热闹,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许是到了傍晚,才有几个人将他抬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出房间,下人帮他梳了头发,洗了澡,所以当被抬出房间,四周顿时充斥着胭脂水粉的气味时,他依旧能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香气,这让他好过一些,还好男人没有往他身上涂上那些刺鼻的东西。   离琛觉得自己被人抬到了楼下,他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景,他只觉得楼下仿佛有很多人,一直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样子,男人吃酒划拳的声音伴着女人的娇笑声,即使看不到,他也能猜到眼前的场景会有多淫|乱。离琛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他从没有如此渴望逃离,可如今却发现无能无力。   抬着他的人似乎把他放到了一个高台上,身下是软软的毯子,他猜到人们一定看到了他,因为四周的喧嚣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着无边的黑暗,这让他恐惧又无措。      ☆、首夜      温香楼的老板为了离琛的亮相是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的,他在一楼的大堂搭了一个圆形的高台,上面铺了一层红色的长毛毯子,台子四周层层叠叠挂满了红色的帷幔,只在面向客人的一方,帷幔被掀了上去,露出躺在红毯上面的人来。   为了一睹玄武国少年风采的男人们在见到红色帷幔中央的人的一瞬间便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众人只见少年一袭白色纱衣,侧躺在红毯红帐之内,宛如盛开在红色花朵中待采的纯白花蕊。少年香肩微露,上刺一只振翅欲飞的朱雀,那一抹艳红更显的那圆润的肩头肤若凝脂,细滑白嫩。姣好的身姿在半透明的白纱中隐隐欲现,紧致的腰线,挺翘的臀|部,修长的双腿,以及露出的一段美妙的脚踝,无不让这些看惯了庸脂俗粉的人们呼吸一滞。少年的相貌并非倾世之姿,但那双圆圆的眼睛配上澄澈如水的眸子却让人移不开视线,扑闪扑闪的睫毛使整个面庞更为灵动,虽说那双眼睛明显不能聚焦,但略显茫然的眼神却更显无辜。少年朱唇轻启,红嘟嘟的让人不由的想咬上一口。绵软的身子配上清冷的气质,让人有将这不食烟火的外表撕碎,好好蹂|躏一番的欲望。在黑暗中的离琛看不到台下的人,但他却能感受到一道道如狼似虎的视线逡巡在自己身上,想躲都躲不开。他心里盘算着自己用尽力气也许能滚下台去,只是不知道这台子的高度够不够将这一切都了却。   温香楼老板看着男人们那仿佛此刻便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目光,嘴角不由的漾起了笑,这笔买卖,他赚大了。他没有发现,在这一道道充满欲|望的目光中,有那么一束是不一样的,那道同样饱含着男□□|望的目光中,比常人更要坚毅深邃,那里压抑着愤怒,更有着绵厚的怜惜,这一切都化成一道更为热切的视线,落在被红色包围的纯白少年身上。那里,正吸引着整幢温香楼所有人的目光,那里,本身就会发光。   “眼睛看不见?”人群中一个衣着光鲜的少爷眼神轻佻的问道。   “这位客官,这重要吗?”老板难得将冷冰冰的表情退去,换上一副谄媚却相当自信的表情。   老板就是老板,他知道这些男人心里都在想什么。是的,这不重要,众人心里都知道,深处黑暗中的人更乖,对身体上的反应也更为敏感,况且这眼盲也是暂时的,妓|坊常用的手段,温香楼的常客都知道,好好疼爱一番自然便好了。   “好了,众位客官,这位就是来自玄武国的宝贝,这洞房也已经为各位爷搭好了。其他的也无需我介绍,货色怎么样各位一看便知。这孩子呢,性子冷,但身子却热的很呢!”众人都随老板哈哈爆出一阵猥琐的笑声。“下面便由众位客官出价,谁的价位高,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首|夜便归谁!”   红毯红帐内的离琛听到那不断攀升的银两,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即使睁着也看不到,但这样似乎自己就离这一切远了些,他不要再感受到那些闪耀着欲望的赤||裸||裸的目光,他不要听到那或轻浮或张狂的抬价声,他把所有的思绪都留给心底的那个人,景驰,也许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想你。   这场疯狂的竞价在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下结束,妓坊老板捧着那泛着淡淡光泽的玉佩双眼发光,他的后半生都有着落了。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愿意用这无价之宝只换这孩子一夜,这台上和手心里的,都是宝贝!老板点头哈腰的恭迎着眼前这个英俊挺拔,浑身似有帝王气象的青年走上台去。台下的众人虽然对于失了这少年一夜有些悻悻,但无奈即使搭上全部身家也抵不上那一块玉佩,也只能愤懑的看着青年慢慢靠近台上那娇艳欲滴任人采撷的少年。   四周再一次的寂静让离琛回过神来,耳边已经没有了众人不断抬价的声音,只有一个脚步声慢慢向自己走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看来已经有结果了,离琛心里想道,随即抓紧身下的毛毯深吸一口气,维持着仅存的镇定。“碰了我,你会后悔的。”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更靠近了一点,离琛觉得他马上就要坐在自己身边,“你再过来一点,无论你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银子,得到的也只是一具尸体。” 离琛瞪着眼睛盯着想象中的人,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来人果真没有再动,他口中只是轻轻哼起了一个调子,深沉悠远,情意绵绵。从第一个音开始,离琛就整个人怔在那里,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他咬着嘴唇等待着心里的那个答案,那个调子,这个世上除了他只有一个人知道,因为这是属于彼此的那首归去来。   男人带着熟悉的气息靠近那个微微颤抖的少年,慢慢把他抱在怀里,离琛没有挣扎,一个略显疲惫但此时对他来说确如天籁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琛儿,我来了。”   强忍了许多天的泪水此刻终于涌了出来,离琛摸索着用双臂紧紧的搂着方景驰的脖子,埋首在那温热的颈间蹭着,软糯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委屈,“你怎么现在才来……”   这样的离琛让人心疼,他明明那么害怕,刚才却表现的那么镇定,方景驰紧了紧抱着离琛的双臂,“对不起,我来晚了。”   怀里的人不住的颤抖着,方景驰轻轻吻着那挂满泪痕的脸蛋,还有那粉嘟嘟的嘴唇,亲吻了好久离琛才终于平静下来。台下的人看着这样的场景都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少年抬手揽着男人脖子,那轻薄的白色纱袍便顺着光滑的身体滑了下来,挂在臂弯露出漂亮白皙的脊背,他乖顺的任由男人抚摸着自己的身体,亲吻自己的脸颊。这样的画面太过香|艳与诱惑,在红色帷幔落下前,台下的人们只得瞟见了一眼也顿时觉得身体中的欲望蠢蠢欲动,纷纷拉过身旁的女人或小倌,温香楼荒|淫的一夜又一次拉开了序幕。   离琛的袍子已经完全滑了下来,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肩膀上那抹艳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夺目,方景驰轻轻吻着那里,“疼吗?”   离琛摇了摇头,他已顾不上那许多,此时此刻,身处黑暗中的他只想真切的感受景驰的存在,感受他就在自己的身边。紧紧的攥着男人的手,离琛从方景驰身上滑了下来,摸索着躺在红毯上张开了双腿。景驰吃惊的望着眼前的无限□□,离琛从来一直都是害羞的,如此主动的敞开身体迎接自己还实属第一次,但他知道这背后隐藏的是离琛心中不限的不安和恐惧,想到这里,方景驰前所未有的心疼着眼前人,他竟然让自己视之为生命的人陷入了如此恐惧的境地。   刚才还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如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自己手里还握着那温热的手心,离琛甚至都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他紧张的皱了皱眉头,轻轻摇着男人的手,“景驰,景驰?”方景驰从惊诧和心疼中回过神来,马上覆在那温暖柔软的身体上,“琛儿,我在这。”   熟悉的气息重新包裹着自己,这样的感觉让离琛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双手攀上方景驰宽阔的肩膀,生怕一松手,人便又不见了。“景驰,进来……”   多日不见的思念外加如此春光,方景驰早已按耐不住,当两具年轻的身体重新交缠在一起的时候,离琛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清晰的意识到,景驰能在自己身体里跳动是如此美好与幸福的事情。景驰,还好是你,还好一直都是你。   温香楼老板一直守在高台下,直到听到帐内不断传出那撩人的声音,才满意的离开,他就知道,这个孩子不会让他失望。   当景驰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身体灌满时,离琛发现自己眼前的黑暗似乎也慢慢如雾般散去,直到他清楚的看到刚刚发泄过欲望的景驰伏在自己身上微微喘着,英俊的脸上还残留着汗水。   “景驰!”离琛捧起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庞,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仿佛要把整张脸都刻到心里去。   方景驰看到离琛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重新变的澄澈清明,圆圆的脸上还隐隐现着许久不见的酒窝,心中一悸,从离琛失踪便一直凝重的脸上也绽放了笑容,重新覆上那饱满的唇瓣,“琛儿终于好了。”   待两人又温存休息了片刻,方景驰便用自己温暖厚实的披风将离琛紧紧裹好,扛在肩头,从台子后方跳了下去。温香楼里尚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众人自然不会注意到那迅速离去的身影。   外面还在飘着雪,方景驰扛着离琛一出来,就见到叶清平带着几个人守在街角。看到皇上和离公子安全的出来,叶清平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带着人向温香楼走去。   至于当年声震翼城的温香楼为何在一夜之间老板失踪,人去楼空,这已是后话。虽说无人知晓真实的情况,但坊间却也一直流传着英雄一怒为红颜的故事。   方景驰一路带着离琛连夜潜出翼城,城外不远处早已有一队人马。方景驰将离琛一放上马车,整队人马便向着玄武军营快速进发了。从方景驰背上下来的离琛,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身边的人帮他垫枕头,盖棉被,小心翼翼的帮自己擦着落在发间的雪水。重新回到景驰身边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再也不想离开男人了。方景驰看到离琛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便就着棉被把整个人搂在怀里。怀里的人如在外漂泊终于回家的小兽般用脑袋蹭开男人的衣襟,把脸贴在那温热□□,随着呼吸不断的胸膛上,他能听到景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让人分外的踏实。“景驰,我难受……”   看着如此脆弱不安的离琛,方景驰的眼泪都快要被逼出来。要不是一直盯着白虎军营想办法,他也许会早早的注意到翼城,不过还好,他还是及时知道了温香楼四处宣扬的玄武国宝贝,无论是不是离琛,他都要去亲自确认一下。也许是上天眷顾,那里真的是苦苦坚持,等待着自己的琛儿。   “琛儿,我知道,以后都不叫你难受了好不好?”方景驰轻轻拍着离琛的后背,吻了吻那柔软的发髻。   “景驰,你要救救莫离,你一定要救他。”方景驰能感受到离琛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摩擦着自己的胸膛,上面湿湿的,“他都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的……”   听完离琛对那日详细的描述,方景驰又心疼又愤怒,无论莫离是不是为了救离琛,陪伴了自己两年的人遭到这样的不幸,他都会痛惜,“放心,我一定把他救出来。”   离琛窝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听到怀里的人渐渐平稳的呼吸,方景驰小心翼翼的把人平放在马车上,刚要抽身,却被离琛重新抓住了手,少年在黑暗中重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此刻亮的像星星,男人看到里面有一丝他从没有见过的情绪在里面闪动。   “景驰。”离琛侧头盯着方景驰,眼神里竟然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要复国。”   景驰,我要复国。自己从小所经历的一切痛苦,莫离为自己所做的牺牲,白虎给所有人带来的不幸,这一切都不能白白的抹去,它们就在那里,自己逃不掉,躲不过。景驰,我要复国。   方景驰俯下身吻上那双眼睛,轻声却又无比坚定的应道,“好,我帮你。”      ☆、白虎   回到军营的时候夜色已深,方景驰派人准备好了注满温水的浴桶,抱着熟睡的离琛坐在里面。之前在妓|坊一番缠|绵之后并没有清洗,并且他也想把离琛身上沾染的妓|坊气息洗掉,全部换成他的。看着闭着眼睛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的人,方景驰的手更是放轻了几分,宛如对待一个一碰便会破碎的宝贝。   蒸腾的雾气,熟悉的温度,和轻抚自己的双手,充满安全感的气氛让睡梦中的人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就在自己伸手可以触到的距离,两个淡淡的酒窝便浮现在了离琛的脸上,“果真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我就在琛儿的身边,以后会把你看的牢牢的,谁都不能碰。”方景驰在水中紧了紧搂着离琛腰身的手臂,嘴唇轻轻拂过少年泛着粉红的脸颊,被拨的一|丝|不挂|的伏在自己怀里的人像只温顺的小羊羔,方景驰一下一下的亲吻着自己刚刚从狼窝中救出来的小羊,心中的那份后怕和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疼爱面前的人,似乎怎样的疼爱都不够。   当方景驰的亲吻移到那圆润的肩头时,离琛突然一惊,努力推开抱着自己的人,侧头看向自己的左肩,那里在白皙的皮肤上正栖息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鲜红的颜色因为水汽的滋润更加夺目,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肩头的刺青,他曾在黑暗中根据疼痛的范围描绘过那里的样子,可是现实中的景象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因为白嫩纤弱的身体配上这样的图案,竟是一副香|艳至极的光景,仿佛,就像是为了勾引男人一样。想到自己在妓|坊里听到的那些淫|逸的声音,还有店老板每次拨开自己衣襟发出的赞叹,离琛从心底升出一股强烈的厌恶,伸手用力的搓洗着自己的肩膀,仿佛要生生把那层皮肤搓掉一样,几下之后整个皮肤就红了起来。   “琛儿,不要这样!”方景驰心疼的抓住离琛的双手,把人紧紧圈在怀里,“我会心疼。”   离琛依旧在不住的颤抖与挣扎着,他不想一生都背负着这个刺青,这会让他永远都摆脱不了那个恶梦,它会永远的停留在自己的心里,如一根刺一样扎着自己,提醒着自己,那里被别人碰过,那里本该是只有景驰能碰的地方。   “景驰,我去不掉,去不掉……” 离琛埋在方景驰怀里,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发泄着自己的痛苦和委屈。   “去不掉就不去了,没关系。”方景驰伏在少年耳边轻声安抚道,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离琛敏感的轻颤了一下。   “你不介意吗……”   “他们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我当然介意,介意的要命。”方景驰低头重新吻上离琛肩头那抹红艳,时不时的伸出舌尖轻轻舔着,甚至吮吸一下,“但我不介意这样的琛儿,什么样的琛儿我都不介意。”   原本参杂着纠结与不安的对话,在方景驰的一系列暧昧的动作和言辞下面突然向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之前的痛苦似乎也因为心爱之人的一句话而转变成了一股温暖,直通心间。   “真的?”肩膀上被不断的□□吮吸着,间杂着放肆的轻轻啃咬,离琛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的牙齿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一抹羞红倏地浮上少年的脸颊,他能感觉到景驰的亲吻中不但没有丝毫的敷衍,反而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欲|望。这世上,如果有什么东西能瞬间治愈对自己身体的厌恶,那就是心上人由衷的欣赏,自己心中盖世英雄的欣赏。   “真的。其实,这样的琛儿真的好美……”方景驰知道如何才能平复怀中人的情绪,更何况,这也是他的真心话。对离琛做出这样事的人,早已被他送上了西天,他不会留给离琛带来痛苦的人活在世上,包括那个马慕寒,总有一天,他要付出代价。但对于怀里如今变的越来越诱人的琛儿,他也是真的喜欢。原本清冷的高入云端的人,因为肩头的那一抹色彩而露出了一道让人窥探亲近的缝隙,引诱着人生出把他压在身下,看着他扭动着腰肢,眼含水色的样子,“真想把琛儿吃到肚子里呢。”   离琛因为方景驰的话又羞又恼,之前内心的挣扎仿佛也被抛到了脑后,“又说什么混话。”   看着怀里的人终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方景驰稍稍松了一口气,把人从浴桶里捞出来,擦干净放到被子里,随即自己也钻了进去,把人紧紧箍在臂弯里,在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睡吧,有我在身边,放心睡一觉。”   回到玄武军营后的离琛每天晚上都会被恶梦惊醒,然后睁眼到天亮。梦中总是充斥着莫离撕心裂肺的哭喊,血迹斑斑的身体,以及绝望空洞的眼神。即使方景驰每晚疯狂的占有他的身体,身心俱疲之后也只是拥有短暂的昏睡,不久便又被恐怖的梦境围绕,挥之不去。   看着日渐憔悴的离琛,方景驰心疼又心急。莫离困在白虎军营,外加如今白虎王坐镇,从白虎大本营救人更是难上加难,于是白天方景驰便殚精竭虑的与诸位将军思考部署着战略,晚上则加倍疼爱着离琛,心中想着多疼疼,也许他的宝贝就能多睡会。   离琛自然知道方景驰每日对军队的操劳,也知道他每晚放在自己身上的心思。摇曳的烛光下在自己身上挥汗如雨竭尽所能爱抚着自己的男人,他的日日夜夜都用在了能让自己好好的睡一觉上面,每每想到这里,离琛心中便注满了温暖与愧疚。   “景驰……恩……停下来吧……”喘|息连连的离琛伸手抚上景驰汗淋淋的脸颊,“我没关系的……”   “不行,我不要琛儿脑子里再想任何人!”方景驰一下又一下冲撞着离琛已经绵软温热的身体以及支离破碎的理智,直到怀里不断颤抖的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剩下破碎的呻|吟,“你只要想着我就好,只想着我就好。”方景驰吻着身下已经合上了眼睛,毫无力气的人,搂着恍惚中的少年陷入沉睡,“琛儿,我一定把莫离给你带回来。”   同样的夜晚,白虎军营,中军帐内,两具年轻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只是没有一丝甜蜜,反而多了一些暴虐的成份。   莫离瘦弱苍白的身体趴在床上,紧绷的身体现出迷人的曲线,被人带着不断的剧烈的上下波动着。哪怕身下是他很久都没有体会到的锦被软枕,他也没有一点心思去享受。他的每一点思绪,每一点感受,都被身后那个狠狠压着自己的人占去了。   一只手在少年的胸前按压揉捏着,挺立的粉红被扯的火辣辣的疼,哪怕轻微的触碰都引得人不断的颤抖,覆在下||身不断揉捏的手更是像是一把火,让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更不要说身后粗暴无情的蹂|躏,像烧过的铁一样东西贯穿着身体,脆弱之处早已红肿,前后的夹击让莫离软成一团,用尽最后的力气依旧在抵抗咒骂着,“放开我……啊!啊!……昏君!混蛋!……啊……”   “又不是第一次爬上我的床了,还敢这么骂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白虎王马慕寒一边做着贯穿的动作,一边把头垂下,用舌尖舔舐着莫离的背。   “你现在——呜——就杀了我好了!”莫离狠狠咬着下唇,挤出几个字。他必须狠狠咬着嘴唇来保持自己的清醒,自从身体在军医的照顾下好了起来,他就被一次又一次的拖进了白虎王的营帐,每晚承受着不堪重负的霸占。无论事情是怎么开始的,但越来越频繁的交|合让他从最初无比的痛苦慢慢陷入了一种无法名状的快|感中,就像跌入了一个危险的泥潭,而自己却越陷越深。   “我是玄武国的人!我是玄武王的人!不是你的!呜——恩!啊——不是你的————”为了摆脱这种折磨,莫离企图扭动着腰肢逃开,但这更让身后的人难以自持的碾压挞伐着,他甚至能想到白虎王脸上挂着的邪恶的笑容。   “再提那个玄武王,信不信我把你丢回那些臭烘烘的士兵营里!”马慕寒扯着身下少年的头发,让他转过脸来看着自己,莫离那张俊俏的脸上因为欲|望而变的红扑扑的,满含媚|色的眼里因为自己刚才的一句话现出了一股巨大的恐惧,原本已经化成一滩水的身体突然紧绷僵硬起来,瑟瑟的抖着。   看着被恐惧和无助突然笼着的人,马慕寒的心里虽然觉得痛快,但竟无来由的生出一些不忍来,“那些人都被处死了,知道吗?”男人伸手拍拍神情恍惚的那张脸,“喂!给我专心点!”   惊慌失措如小兔子一般的人让白虎王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享乐人间,要玩就玩的痛快,既然已经知道了别人的软肋,不利用一番绝不是他的作风。“说!说你是我的人,你要让我舒服!”   “做梦……”身后残忍的加速让莫离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只是摇头拒绝着。   “不说我就让你做军|-妓,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白虎王突然停住了一切的行动,就静静的压在少年的身上。莫离回头看着那张邪魅的脸变成了一副严肃而又冷酷无情的面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一直以为只是一种威胁恐吓的话语,有种变为事实的可能。不要!他不要再被那些粗鲁恶心的人践踏!那是他一辈子的恶梦!   马慕寒看着身下突然变得呆愣的人,勾了勾嘴角,从那温暖紧致的洞穴抽出身来,虽然这无疑是种巨大的煎熬,但是他一定要让这个会呲牙,会扬爪的小兽变的服服帖帖的。   伸手拽着一个华丽的外袍裹在身上,男人缓步走向帐门,床上赤|裸的人正抓着被子慌张的看着自己。想和我玩,你还差的远。白虎王轻哼了一声,便要找人,“来……”   “不要!”莫离不顾一切的从床上滚了一下,扑在白虎王脚下,酸软的身体经过刚刚这一剧烈运动,伏在男人身边的地上不断的颤抖着。少年伸手拽着男人锦袍的下摆,哆嗦着抬起头来,望向那双充满了压迫不屑的眼睛,“不要把我扔给他们……”   满含水色的眼睛带着无助乞求的色彩,雪白赤|裸,刚刚经过疼爱的身体就跪伏在自己的脚下,马慕寒狡黠一笑,“刚才我让你说什么?”   “我……我是你的人……我会,我会让你舒服的……”痛苦与羞耻夹杂着一丝期盼,这样的神情让男人的欲|望更甚一番。   “好吧,既然你这么乖,暂时就还服侍我吧!”男人敞开锦袍,赤|裸|裸的男□□|望就暴露在莫离眼中,“不是要我舒服吗?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莫离低下头来,狠了狠心,又再次抬起头来,张开嘴巴含上那份欲望。无论如何,自己的命运现在已经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中了……   少年温暖湿润的口腔让白虎王身体一颤,他急不可耐的想被满足的更多,于是伸手便将莫离的后脑狠狠的按向自己的下身,那根炙热与粗壮就直直的向喉咙插了进来。莫离呼吸一滞,嘴巴仿佛都要被撑裂,但是却坚持着没有放开,而是由着男人在自己嘴巴里尽情动作着。   第二天早晨在白虎王怀中醒来的莫离,有一瞬间的失神,如果之前是被男人强迫,那么昨晚,他则是竭尽所能的主动服侍着男人,“皇上,对不起……”      ☆、中计   “真的就带这么几个人去吗?”夜风袭袭,离琛在营门扯着方景驰的袖子不撒手。   “恩,外面也会有一批人马接应的,放心。”方景驰伸手摸摸离琛冻的微红的脸蛋,“快回去吧,着凉了我会心疼的。”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这样太冒险了。” 离琛靠在方景驰怀里,搂着男人的腰喃喃道,“我还是觉得不放心。”   方景驰轻轻拍着离琛的背,笑了笑,柔声哄着,“将士们都看着呢,乖,在营里等着我把莫离带回来。”   此前几役,玄武均大胜归来,这也是白虎王亲自坐镇的原因,前几日两军交锋,方景驰暗中布置,败于白虎,探子来报今夜白虎犒赏三军,守备必然松懈,这是营救莫离的好机会,之前的战败,众多将士的牺牲,都是为了此时。方景驰和叶清平准备带几个人潜入白虎军营,趁乱将莫离带出,白虎军营外也有大批人马接应,方景驰对此次营救胜券在握,可是离琛自从知道了这个计划后却一直忧心忡忡,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也知道,错过了此次机会,营救莫离也许真的无望了。   “景驰,你千万要记得,这世上,对我来讲最重要的,除了你,别无他人。” 离琛松开了搂着方景驰的手,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放心,我走了。”方景驰紧了紧离琛的披风,又在额上印下一吻,便转身上马,带着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在离琛眼里,黑夜中那个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似乎轻飘的抓不住,抱不牢,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离琛都不想再看到方景驰离自己远去的背影。   这夜的白虎军营人声鼎沸,到处都充斥了喝酒划拳的声音。难得的一场胜仗,当今圣上又亲自坐镇,白虎的士兵群情高涨,好生热闹。方景驰留了大部分人马在白虎军营外接应,自己则和清平带了几个身手好的人,扮成白虎士兵潜入军营,来到中军帐旁。   透过小心划开的缝隙,方景驰看到摇曳的烛光下,马慕寒正一袭华服,带着惯有的慵懒表情随意的倚靠在榻子上,而缩在他怀里任由他摸着脸,或者挑开衣襟揉捏一下的,正是受了无尽委屈的莫离。看到这样的场景,方景驰顿时血气上涌,想到他先是将离琛卖入妓||坊,如今又这般轻薄莫离,便恨不得现在就闯进去把人带出来,但时机未到,也只能握紧了手中的剑,生生将怒气压下去,继续观察着帐里的人。   “真的不和我一起出去犒赏将士?”马慕寒挑起莫离一缕秀发,一脸玩味的放到鼻尖细细嗅着,“宝贝儿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香了。”   “不去了。”莫离看似随意的动了动脑袋,头发便从男人手中滑了下去。   马慕寒将莫离不露痕迹的疏离都看在眼里,但打了胜仗的他今天心情出奇的好,便也懒的和他计较,继续故意问道,“为何?”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莫离很想冷笑一下并扇白虎王一个巴掌,因为你的那些兵都是畜生。虽然只是想想,可心里的那份愤怒却也无法忽视,便也壮起胆子,不动声色的应道,“他们太臭。”   “呵,你现在胆子大了吗!”马慕寒嘴角扬起一抹笑,掐了掐莫离的脸,“还知道挑人了。现在是不是只有我才能上你了,恩?”   莫离垂下眼睛,没有说话。身体上的□□,尊严上的践踏,让他将自己的心牢牢包裹起来,如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又何必在意这样的话呢。   “好吧,乖乖的等着本王回来,今天晚上好好疼疼你。”马慕寒见莫离不说话便站起身来,走出帐外。也许是因为莫离如今的顺从,白虎王偶尔也会让他耍耍性子,毕竟军中生活太无趣,小兽太乖了也不好,偶尔呲呲牙,冷冷脸就当情趣了,况且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如今出现了这么一个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的少年,他倒有好好调||教一番的兴趣了。   帐中只剩了莫离,他从榻上坐起身来,整了整被马慕寒弄的凌乱的衣衫,轻叹一口气。不知道离公子怎么样了,那天见他被拖了出去,之后便没有任何消息,如果自己的牺牲依旧改变不了离公子的命运,那么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又为了什么呢。   剪了剪烛心,帐内亮了一些,莫离静静的坐在地上发着呆。突然帐门一开,马上又关了起来,迎面闯进来一个身穿白虎军服的人,来不及细看,莫离便要呼救,可是还没待张口,那人已经扑了上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莫离,是我。”熟悉的声音,仿佛来自上辈子,莫离定了定神,看到了眼前那张英俊的脸。   “皇上……”仿佛如做梦一般,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眼泪倏地浮上眼眶,像从前迎接方景驰战胜归来一样,莫离猛的扑进了男人的怀里,紧紧的搂着那健壮的腰身,胸口有力的心跳声让人安心,“莫离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方景驰轻轻拍着莫离的后背,“现在我就带你走,离琛也在等着你。”   “离公子被皇上救出去了?!他可好?”莫离从方景驰怀里抬起头来,紧张的看着对方。   “他很好,你回去就更好了。快和我走!”说完,方景驰伸手扯着莫离便要离开。   “不,不行。”莫离甩开了方景驰的手,即使他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个鬼地方,“白虎王派了好多人盯着我,我走不掉的。”随即伸手推着方景驰,“皇上你快走,带着莫离你也走不成的。”   “这是什么话!我来就是要救你出去的!莫非你还想跟着那个人吗!”刚才的一幕浮现在方景驰眼前,火气便涌了上来。   “不,不是的……”莫离摇了摇头,“皇上能舍命来救我,莫离已经此生无憾了。如果皇上还对莫离有半丝情意,就请快走吧。白虎王快回来了!”带着自己就是个累赘,况且这样的自己,已经永远不是那个从前属于方景驰的莫离了,自己太脏,而皇上和离公子又是那么美好,就算出去了,又有何颜面呢。   “哦,对了!”莫离转身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比一般的荷包要大些,红红的缎子上绣着一对鸳鸯,莫离将荷包急急的塞到方景驰手上,“这是那日从离公子身上掉出来的,离公子贴身的东西皇上还是拿回去吧,留在这里是糟蹋了它。”   虽然印象中并不记得离琛有荷包这样的东西,但时间紧急,方景驰也来不及多想,便随手将他揣到了胸前的衣襟里,接着便又伸手紧紧的握着莫离的胳膊,“莫离,不管怎么样,今日本王一定要带你走,你知道我的性子,如果你不走,那本王便留下来陪你。”   “皇上,您这又是何苦呢!”莫离急红了眼圈,门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自己,这样只会连累了方景驰。   “有人接应的,你只要跟着我便好!”   莫离无奈,夜色已深,白虎王马上就要回来,于是他咬了咬牙,便随着方景驰走出了帐外,躲藏在黑暗处的叶清平等人见方景驰领着莫离出来,正要起身接应,却见方景驰突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随即一群人就将方景驰和莫离两个人包围了起来。   “皇上!你怎么了?!”见到方景驰突然痛苦的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嘴唇都被咬出了血,莫离也顾不得围上来的人,便扑到方景驰身上手足无措的哭了起来。“都是我,都是我!皇上你不要吓莫离……”   就在方景驰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莫离的哭喊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围着的白虎士兵中间突然闪出一条路来,只见白虎王冷笑的走了过来,“早就听闻玄武王重情重义,是个痴情的种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啊!哈哈哈!”   “你对皇上做了什么!”莫离扑向马慕寒,拽着男人胸口的衣襟。   “这还要感谢你呢,宝贝儿。”马慕寒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妖孽般的笑容,挑着莫离的下巴随即将他扔到了地上,“本王怎么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和一个野男人跑了呢!”接着便对身后一个江湖郎中般的人说道,“去拿出来吧,重重有赏。”   江湖郎中应了一声,便走到已经昏迷的方景驰身边,从他怀里掏出了那个红绸鸳鸯荷包,如今它上面被咬开了一个口,一条拇指般粗细的小蛇正探出头来摇晃着。而方景驰的胸口上,两个尖尖的牙印印在上面,冒出了两滴鲜血。   这种蛇平时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只有在人心口附近,既温暖又有心跳的地方才会苏醒,不过毒性并不致命,只是剧痛之后会陷入昏迷,但过不了多久人便会清醒,别无其他。   莫离看见荷包中的蛇,心中除了震惊更是无与伦比的痛苦,以及撕心裂肺般的愤怒。“你骗我!”少年还跌在地上,抬起头来直直的望着白虎王。“这根本就不是离公子的荷包!”   “公子?”白虎王一脸玩味,“难怪我还想不明白这个笨蛋不急着救你,反而兴冲冲的跑到妓||坊去救个下人。如今看来,那个下人才是主子,你才是下人吧!”   “来人,把玄武的贵客带下去好生对待,不挂点彩可不好看。”白虎王挑起一遍的嘴角,接着又瞪着地上那个愤怒的小兽。“你,给我进来!”   一直在暗处的叶清平看到一行人将方景驰带了下去,莫离也被白虎王拖进了帐篷,回身看了看跟着自己的三五个人,心中百转千回,整个白虎军营在这之后突然便由一片歌舞升平变为戒备森严,营救方景驰已是不可能,叶清平带着几个人将关押方景驰的地方记在心里,便小心的逃了出去,来到大队人马接应的地方却发现遍野的将士尸体,“可恶!”叶清平跪了下来,将头狠狠的磕在了地上      ☆、别无选择   莫离趴在地上,抬起眼睛直直的盯着白虎王,胸口因为愤怒剧烈的起伏着。脸上因为刚刚白虎王的两个巴掌还有些红肿,嘴角慢慢留下一抹血丝。   “见到老相好就想跑,真是让本王失望。”马慕寒端坐在榻上,高高在上的望着地上颤抖的人,一股冷冽严肃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帐篷里,让人透不过气。   莫离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抛弃了往日的顺从,无所畏惧的站起来,“莫离说过,我从来都是玄武王的,不是你马慕寒的。”   前所未有的挑衅让白虎王的脸色更加暗了,“这么说,如果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跑?”   “不会了。”莫离低下了头。白虎王对这样的答案有些吃惊,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胜利感,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饶了他,但还未待有所反应,眼前的少年已经把头抬了起来,眼神竟然是前所唯有的坚定,里面的一丝深情是马慕寒从未见过的颜色,“他不应该来救我的,只要皇上能好好的,我愿意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你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还是忘了被那些士兵压在身下的滋味!”马慕寒猛的站了起来,大步跨到莫离身前,伸手掐着对方的下巴,让他直面着自己。白虎王以为莫离一定会害怕,会像从前一样臣服与自己的脚下,可是这次莫离却出奇的平静,那双淡色的眸子里竟然一丝波澜都没有,就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自己,“只要皇上能好好的,白虎王要莫离怎么样都可以。”   马慕寒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里面是嗜血的颜色,“玄武王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马慕寒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这个人机会,对于将要听到的答案,他竟然有所期待。   “无论给我多少次机会,莫离永远都会选择玄武王。无论他是什么人,他都比你强,因为,他有这里,你没有。”莫离抬起手,指了指马慕寒的胸口,那里一个强有力的心脏因为失望和愤怒而异常剧烈的跳动着。“你没有心,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心。”   无论什么原因,莫离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马慕寒,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倏地被激活了。“好!那本王就成全你!你以为你的心本王稀罕吗!”马慕寒前所唯有的愤怒,一把便把莫离重新扔到了地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无足挂齿的小角色竟然能让他这么生气,他就像一个被人捉到了痛脚的孩子,明明知道这就是事实,但却依旧竭尽全力的证明自己的正确与不屑一顾。“来人!把他带下去,送到那天那个校尉那里去!”   白虎王口中的那个校尉就是那日抢他回来的人,莫离是这些天才知道的。之前他的几个手下因为动了自己被白虎王赐死,心里正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自己被送到那里去,会被怎样对待可想而知,可是他不后悔,玄武王因为他而被捕,自己身上的罪孽无论怎样都洗不掉了,痛快的死掉都是奢望,莫离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微微一笑,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命,他认了。   校尉营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一个人,因为被白虎王派去视察周围地形,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莫离蜷缩在墙脚,把头埋在双膝上,这种情景就像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身心上的折磨让人痛苦至极,对未来的恐惧迅速的将这个承受了太多不幸的人淹没,但是他别无选择,只是咬着牙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莫离一被带下去,白虎王便气冲冲的来到了关押方景驰的囚室。囚室建在地下,周围都是坚不可摧的石头,唯一的一扇门也是由手指粗细的铁条铸成,方景驰双手双脚都被缠上了铁链,双臂张开,挂在从囚室顶端垂下的两条铁链上。此时他已经醒了,蛇毒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上不断被鞭挞的剧烈疼痛,每一鞭下去都让人皮开肉绽,但作为一个王者的尊严让他一声都没有吭。   囚室的门被打开发出的声响让意识已经模糊的方景驰抬起头来,只见白虎王正冷脸走了进来,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此时他很生气。方景驰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凌乱的头发贴在满是汗水的脸上,“看来抓了我并没有让白虎王开心吗。”此时的方景驰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声音,这不由的让马慕寒心中的愤怒更加汹涌起来,伸手便掐上玄武王已经血迹斑斑的胸口,五个指头陷进了伤口中,剧烈的疼痛让方景驰倒吸了一口冷气。“说我没有心,本王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样子!”   方景驰本要张口说话,可是那种如窒息般的刺痛让他紧紧的咬紧了牙关,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他感觉眼前这个暴虐而任性的帝王仿佛真要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一般,他不怕死,他只是怕再也见不到离琛。坚持,一定要坚持,方景驰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理智,但还是无法承受这致命的痛苦,晕了过去。   玄武军营,离琛一直守在营门口,夜幕即将褪去,迎着淡淡的曙光,他依稀看到了远方骑着骏马奔驰过来的一队身影。是景驰,景驰回来了!离琛激动的绞紧了双手,这一夜他无时无刻不处在巨大的恐慌与不安中,尤其是后半夜,心口痛的让他坐立不安,如今看到渐渐清晰起来的玄武军队,让他的心终于放下了,自己真是胡思乱想,景驰怎么会有事呢!   离琛兴奋的看着骑着马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冲进军营,停在自己面前。风尘仆仆的人,满脸布满尘土与鲜血,身上笼罩了挥之不去的压抑与痛苦。   不应该只有这几个人的,离琛想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区区十几个人一眼便望尽了,没有景驰,没有景驰!   “他呢?”离琛拽住搭拉着脑袋的叶清平问道。   他,他,对不起,我没有守护好你的那个他。叶清平摇了摇头,眼睛里好像有泪光,离琛的心倏地就提了起来,清平一向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如今,他却悲伤的要哭出来。“离公子,皇上……落入白虎王手中了。对,对不起。”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可是对于苦苦等待满怀期待的人来说,却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静谧的夜,宛如有摧毁天地的力量。惊恐、呆滞、痛苦……一系列痛彻心扉的情绪波动汹涌般袭来,逐渐将人淹没。眼前仿佛什么都不剩,只剩下黑暗,还有那对深情的眉眼,那里面含着笑,一直对他说,离琛,等我回来。   “把具体情况说给我听。”颤抖却努力试图平静的声音直冲叶清平的心口,他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一句一句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眼前的白衣少年。其实,说他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也不为过,当初的那个小不点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个清冷却坚毅的少年,这是他一直相信的,外表柔弱,内心却坚毅无比。虽然他比离琛大不了几岁,但是那种一直在黑暗中默默守护的每日每夜都让他觉得他是了解他的,可是越是了解,却越看不懂。干净澄澈,仿佛一滴墨都能染污他,可是最后却发现他像一条不断奔腾的河,会把所有的肮脏与不堪都冲刷干净;柔弱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折断他,可是最后却发现他像一条坚韧的蒲苇,会把所有的凌厉和疼痛都缠绕化解。   叶清平以为离琛会哭,会崩溃,可是这个人只是自己在帐篷里默默呆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他看到离琛走出了帐篷,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坚定。   “叶将军,将士都知道这件事了吧。”嗓音有些沙哑,就像清风中夹带了一些沙。   “恩,瞒不住的。”   “全力出击,胜算可大?”   叶清平摇了摇头。皇上被擒,就算是誓死追随的将士,也难免军心动摇,尤其是那夜一战,带出去的都是最好的人,可惜,一个都没有再回来。再过几□□廷一知道,必定又是一场动荡,也许,皇位就易主了。这个时候,整个玄武军营笼罩在灰暗之中,人心惶惶,叶清平用尽全力守卫着整个军营,避免白虎趁虚而入,这已经是极致。出击白虎营救方景驰?叶清平全身的血液都想这么做,可是他知道,这不现实。   这些话叶清平即使不说,离琛也不会不知道,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很久之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伸手抚摸着上面青龙的花纹,轻声说道,“叶将军,陪我去趟青龙吧。”   没办法了,景驰,我没办法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知道你宁死也不愿我再去找他,可是,只要你能活着,我便要去做。      ☆、迟来的答案   莫离看着天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知道他捱不了多久了,也许下一刻,那帮肮脏丑陋的男人们就会回来,把他撕碎。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莫离之前一直呆在白虎王身边,暖帐锦食,他都快忘了现在已是数九寒冬。如今在这普通的军帐里,没有一丝人气,胃里又空空的,他蜷缩着身体微微发着抖,身体上的寒冷和心中的恐惧,已经把他逼近绝望的边缘。   帐外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和几个大声的吆喝让莫离猛的坐直了身子,从角落里倏地站了起来,他大睁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单薄的帐帘,自欺欺人的希望不要被人掀起来,可是,无可避免的,伴着外面的寒风,几个人影还是走了进来,虎视眈眈却又满是欲望的盯着他。   “嗬!这是谁啊!啊!”莫离看到男人粗鄙的冲着自己嚷嚷,身不由己往后缩着,可是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男人看着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所在墙角的莫离轻蔑一笑,满是胡渣的脸上满是凶狠伴着欲望的神色,“真以为能跟着皇上吗!哈哈,不过是玩玩,最后不还是回到爷儿们的手上了!”   男人一把把莫离扯了过来,压在身下,伸手一扯,前襟嘶啦一下就被撕裂了,露出了已经养好了的雪白的胸口,男人重重的咽下了一口吐沫,转身回头冲着旁边的人喊着,“兄弟们,要不要一起上,这小子可害死了我们好几个兄弟!”   那个痛苦绝望的恶梦好像又重来一遍,变为现实,莫离用尽全身力量挣扎着,咬着嘴唇不让自己丢脸的哭喊出来,一抹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绝望,极致的绝望,身上压下来好几个人,那些游走的双手和散发的令人恶心的气息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死去,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剥光的时候,身上的重量却突然一轻,一声惨叫之后,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随后,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他是厌恶的,甚至是仇恨的,可是此时,他却意识到他竟然无比期待着这张脸的出现和停留。   马慕寒,你还是来了。   白虎王将还滴着血的剑随手一扔,弯下腰把莫离打横抱了起来,劫后余生的心绪让莫离不由自主的伸开双臂抱紧了马慕寒的脖子,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对此时的自己充满了鄙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这个人带来的,如今来救他他就感恩戴德了吗?不,绝不。他恨他,可是此刻,他却只想抱紧他,只想对他说,别再把我丢给那些男人,我真的害怕。   外面下着雪,马慕寒紧了紧手臂,又把身上的披风往怀里人的身上扯了扯,迈开大步就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那晚他是真的生气,他气的发疯,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代帝王,被个臭小子说的这么不堪,不给他点苦头吃他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可是知道士兵回营,他心里却更不舒服起来,尤其是看到自己抱了那么多个晚上的人被别人压着,他就更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就把自己的兵杀了,这么做实在不像个皇上,但他没办法,他气的要爆炸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莫离的,宁愿受这样的折磨,也要那个方景驰,不要自己,别再提那个心不心,他不信!身子都是自己的了,还在坚持着和自己谈心,笑话!   莫离一路上都搂着马慕寒的脖子,到了帐里也不撒手,马慕寒虽然由着他,可嘴上却依旧毒辣,“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哭了?!刚才本王可看你连个声都不吭呢,挣扎能挣的过那么多人么,求求朕就那么难?!”   “我求你,求你。”莫离喃喃着,如果你那么喜欢我求你,我便求你,这又如何呢?这没有任何意义。我求你,你便能放过我吗?我求你,你便能放过方景驰吗?他原以为自己并非诚心的请求只能招来白虎王的嘲弄,没想到抱着自己的人却什么都没有说,这是这么静静的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离垂着眼睛有些吃惊,仔细想想和白虎王相处的每一刻,他一直是以一个强者的姿态凌视着一切人,一切物,他暴虐,任性,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他总是高高在上的让你臣服在他的身下,似乎自己越是强硬,而他越是凶狠,而自己委曲求全顺从着他的时候,好像这个人倒不怎么容易发火。莫离埋首在白虎王的颈间,他从那冷冽的气息中嗅到了一丝温暖的味道,希望就像一个小火苗在他心中点燃,莫离眨了眨眼睛,偷偷抬头望着马慕寒那从紧绷到放松的脸部线条,他似乎知道,应该怎么做了。皇上,莫离好像知道怎么救你了,即使不能救你,也能让你好过些了。   离琛和叶清平马不停蹄一路奔波至青龙都城,当周子安看到呈递上来的匕首之后,就知道他从春盼到冬的人终于回来了,以致离琛刚刚迈进周子安书房的时候就被人抱个满怀,“云玉,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离琛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世上,最让人痛苦的便是辜负,周子安,我多么希望我只是单纯的回来,可是,对不起,我又一次辜负了你。离琛由着周子安紧紧的抱着,一种难言的哀伤涌上心头,许久之后,才抿紧了嘴唇,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放开我吧。”   离琛的话语让周子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松开手,尴尬的笑笑,可喜悦的心情却是溢于言表,“是啊,我都忘了,云玉一定累了吧,潇湘阁一直有人打扫,我带你回去休息可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吃的,还是面吗?多放辣对不对?先去睡一觉吧,醒来就能吃上热的。”   离琛看着周子安为自己尽心尽力的安排忙碌着,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耻又自私,可是心已经给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两情相悦心意相通本就是即难得到的幸运,又怎么能不自私的好好守住呢。离琛咬了咬牙,狠下心来扯住了正要叫人的周子安,罢了,如果要承担什么,他都认了。   “周子安,不用了。” 离琛握住了周子安的手腕,他看到那双洋溢着兴奋的眼睛突然暗了一下,但随即又马上亮了起来。   “怎么了,云玉?”周子安反手握住了离琛的手,放在手心里用拇指轻轻抚摸着,轻轻一笑,“太久不见生分了吗?”   “不是……”在路上想好的所有开场白此刻都萦绕在心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离琛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亮闪闪的眸子里都是深情,他在说,琛儿,琛儿,我在等你。   “景驰。”一瞬间的失神,脑海中的想法便脱口而出,离琛睁开眼睛看到周子安吃惊的望着自己怔在那里,握着自己的手也像抽尽了力气般慢慢落了下去。已经说出来了,已经覆水难收了,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离琛直视着周子安的眼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与决心,终于继续说了下去,“景驰,他被困在白虎军营了。”   “所以呢?”周子安就这样回视着离琛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避。所以呢?云玉,所以你回来还是为了他吗。之前的喜悦与兴奋,以及对未来满满的希望都倏地幻化成了泡沫,它们那么美丽,却也那么脆弱,风一吹,就散了,就破了。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你却又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以为这一次你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可是你连一炷香的短暂幻想都不留给我。   周子安目光和语气中的失望和痛苦离琛感觉的到,他知道那会有多疼,可是,无论自己的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要做的,要说的,他躲不开,他也不想躲了,一切都应该有一个了断,是生是死,都需要个了断。   “我想求你带兵救景驰。”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剩下的话也就不那么难说了。   “我为什么要救他?当初是谁说青龙的一民一兵都不应该卷入这场战争的?现在又要我发兵了?云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周子安握紧了拳头,在身体两侧微微的颤抖着。   “我把你当朋友。”   “我不需要!我从来都不希望当你的什么朋友!我想要什么,你一直都知道,可是,你从来都不给!” 离琛从来没有见过周子安发这么大的火,对面的人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样,伸开两手握着自己的肩膀,仿佛要把骨头捏碎,离琛还未待挣扎,便跌入一个火热的怀抱,那强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耳边一股温热喷薄开来,“云玉,给我吧,给我吧!我什么都答应你。”周子安失神的一遍一遍低喃着,热切又不失温柔的啃咬着离琛的脖颈,这样的情景他在梦中想了千遍万遍,虽然现实让他痛不欲生,但无论怎么样,他还是爱着怀里的人,发疯一样的爱他,他一直都想得到这个人的心,可是他似乎永远得不到,他现在明白了,只要这个人能留在他的身边,他就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哪怕不对他笑,哪怕不看他一眼,但只要自己能看到他,就够了。“云玉,给我,留在我身边吧!”周子安沉溺在自己的幻想和怀中人淡淡的草叶般的味道中。   啪!一记耳光响亮的打在周子安的脸上,所有的美好霎时破碎,散落一地。周子安错愕的看着气喘吁吁从自己怀里挣扎出来的离琛,脸上因为激动而升起一道红晕,那双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清澈眸子里此时满是不堪和凌乱。   “你又把我当什么呢!拿身体换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离琛愤怒的吼道,一抬手便把自己的领口扯了开来,露出刺着朱雀的左肩,“像妓||子一样,从前拿身体换钱,如今拿身体换兵吗!”   那抹朱雀红的那么耀眼,就像血一样刺痛了周子安的眼睛,美艳又妖娆,这是只有妓||坊才会采用的伎俩,周子安怔在那里,仿佛冻住般,他不敢去想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人,自己都不肯轻易亵|玩的人经历过什么,许久,他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方景驰,他没有照顾好你。”   “没有人能照顾好我,我也不想再一直被人照顾。周子安,我知道我欠了你太多东西,这辈子都还不清,但是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我不会再离开景驰,一刻都不会。”   “从前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呆在悦琴轩,守着长相忆。可就是这样小小的愿望都没有人能满足,没有人放过我,当年皇后不放过我,惠公主也不放过我,如今白虎不放过我,连你也不放过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需要强大起来,才能照顾好我自己,照顾好我爱的人。”   “周子安,现在我不是什么都不要了,我想要方景驰,我也想要朱雀的土地和子民,要不到,我就和他们死在一起。”   “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帮我吗?”   周子安看着眼前闪着泪光的人,他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过这么的话,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心里放了这么多的事,他也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的绝望与倔强。   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周子安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离琛身前,慢慢抬手将他半褪的衣衫整理好,“离琛。” 离琛从周子安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困惑的抬起头来望着他,只见眼前的人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神色,“你一直都是他的离琛,从来都不是我的云玉,不是吗?”   “我也只问你一句,那日你离开青龙,临行前的答案是什么?”那日,我问你,云玉,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那日,那个没有说出口的答案是什么呢?   只是一瞬间,却长的仿佛千万年,离琛望着眼前的男人,那双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眼睛里,温柔,神情,像无尽的夜空,静静的包裹着自己,容纳自己所有的倔强,无理,以及,残忍。   “愿意。”那日,我是真的愿意,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就这样静静的过着无惊无澜的日子。   周子安微微一笑,那是发自内心笑容,“够了,足够了。”周子安抬起手来,轻轻摸着离琛的脸颊,“我帮你。”   起码,有那么一刻,你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够了,真的够了。      ☆、得救   “慢,慢点……啊哈……”摇曳的烛光下,莫离圈着白虎王的脖颈不住的呻||吟,白嫩修长的双腿正环在男人腰间,让两具身体无限贴合,汗水混在一起,两个人里里外外都融为了一体。   暧昧的哭求并没有让马慕寒慢下来,反而刺激的他更加如打桩般一下又一下的冲撞着已经软成一团的身体。几番爱-欲-沉沦之后,精疲力竭的两个人终于瘫软在一起,大口的喘息着。   流了一身汗的莫离在男人身下微微的颤抖着,汗水让年轻的身体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出温暖的光晕,此番诱人的光景让马慕寒那张邪魅的脸勾出一抹笑容,伸出舌头含住莫离的耳垂,顺着脖颈舔舐而下,流连在胸|口的红豆上一下一下的打着圈。   刚刚乘||宠过身体异常的敏感,莫离不禁哼出了声,随即借着仅有的理智推拒着马慕寒,“停下……求你……”马慕寒慵懒的又爬了上来,侧躺在莫离身边,伸手捏了捏红彤彤的脸蛋,“今晚伺候的不错,又想要什么了?恩?”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是想歇歇……”方景驰被关起来的这些日子,只要马慕寒空下来,莫离几乎献祭般的黏着他,他没想到白虎王似乎很吃这一套,非但没有厌烦,反而日日乘||宠。如今他可以自由在军营里活动,白虎的将士虽然对他魅惑君王心怀怨怒,但盛|宠之下,对莫离也算恭顺。他知道了方景驰被关在哪里,心里想着再加把劲也许有机会偷偷去看看。玄武一定在想方设法救方景驰出去,也许自己在这里也能帮上一把。   枕边邀宠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他几乎成了被白虎王养在床上的宠物,如今他真的想歇一歇,缓一缓。   “知道累了?”白虎王勾了勾嘴角,躺了下来,也闭上了眼睛,“本王倒很想看看你的小心思接下来要怎么耍呢。”   莫离的表情很平静,翻了个身枕在马慕寒臂上,窝在男人怀里,“莫离不敢。”   马慕寒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手臂,把人牢牢的箍在臂弯里,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莫离这个时候总是会不由自由的想,如果此时将这个男人了结,是不是一切恶梦也都随之结束了,可是他就是狠不下心来,他恨透了自己的懦弱和这种妇人之仁,他更恨马慕寒早将自己的不忍了解的透彻,要不然也不会每晚搂着自己安心入睡。   夜色更深了些,整个白虎军营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有守夜的士兵一队一队警惕的巡视着。   军营外的草丛中,青龙王周子安冲着趴在自己身边的离琛低声道,“你在外面守着,我带人进去就可以了。青龙玄武两国的兵||力,拿下这里轻而易举。”   “不。”离琛摇了摇头,“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那好,跟住我。”我知道,你不是选择和我们在一起,而是选择和他在一起,周子安垂下了眼睛,深呼吸了几下,他要去救自己此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这还真是讽刺。   睡梦中的马慕寒和莫离被一阵呐喊声惊醒时,整个军营已经火光冲天、骚乱不堪,一个满身带血的将军冲了进来,向马慕寒禀告道,“皇上,玄武和青龙联||兵,此时正围攻大营,敌众我寡……皇上,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震怒中的马慕寒披上战甲便向帐外走去,回身不忘对莫离嘱咐道,“老实在这里呆着!敢跑的话,本王也能把你抓回来!”   马慕寒刚刚离开,莫离便也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帐外,向关押方景驰的地-牢赶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此时军-中大乱,根本没有人顾得上他,他要离开这里,和方景驰一起离开这里。   “莫离!”离琛在跳跃的火光,混乱的人影中,发现了那抹素气单薄的身影,随即便和周子安带着人冲了过去。   “离公子,你们终于来了……”莫离的眼睛在火把的照耀下亮晶晶的闪着水光,“跟我来,我知道皇上在哪!”   一行人在拼杀的士兵中来到了关押方景驰的地-牢,守卫的士兵被清理干净后,离琛终于见到了方景驰,那个每每想到心痛的人。   时值隆冬,地-牢里阴暗潮湿,寒冷异常,玄武王被锁链吊着,满是伤口的身体上挂着沾满血的单薄衣衫,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嘴唇被冻的发紫。   “景驰……”那是自己的盖世英雄,那是永远英气勃发的玄武帝王啊,他不顾一切的为了自己,变成了如此奄奄一息的样子。离琛抱着被放下来的景驰,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滴在怀中苍白的脸上,“你醒醒,看看我,我是离琛……”   方景驰睁开眼睛,涣散的目光一点一点的聚焦到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冻得发紫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琛儿不哭……”   “恩,我不哭,我们回家。” 离琛擦了擦眼泪,正要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眼前却伸来了一双拿着披风的手,“用我的吧。” 离琛抬头便对上了周子安那双永远温和的目光,“我穿的战甲,比你的衣衫厚多了。”   周子安有时候对自己的行为也很无奈,他知道自己注定要溺死在离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他会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得不到他,但只要那双眸子里有一点点感激之情,他都愿意为此赴汤蹈火。   离琛感激的接过披风,紧紧的包裹好景驰,起身把景驰背在身上。   景驰,从前都是你背我,在悦琴轩,在御花园,在卿云殿,在温香楼。你对我说,背着一个人,就仿佛把这个人的一生都背在身上。今天,换我来背你,我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期待着和你一起走下去,走很远很久,景驰,你一定要好好的。   离琛带着方景驰翻身上马,用一根绳子将方景驰和自己牢牢的捆在一起。此生,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策马奔腾,啸西风。   周子安也带着莫离正要上马的时候,马慕寒却突然出现马前,一句话不说,飞身就要把莫离抢下马来,周子安伸手一拦,臂上便被刺了一剑,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两个人一时间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似乎不可避免。   “马慕寒,你到底要做什么?!”莫离翻下马来,挡在周子安和马慕寒中间。   “你过来,我放过他。”马慕寒剑指周子安,眼睛斜睨,一眨不眨的盯着莫离。   “笑话!”周子安的目光和剑也直直的指向马慕寒,把莫离重新挡在身后,“我不在乎把白虎国也纳入青龙。”   青龙玄武的士兵不久便也围了过来,白虎早已大势已去,几个誓死的将士守在马慕寒身边急切的恳求道,“臣下誓死保卫皇上,还请圣上快走吧!”   莫离看到马慕寒在一群浴血的人中,一句一顿的对自己说,“莫离,和我走,你的心,我要了。”   太晚了,不是吗?莫离摇了摇头,转身和周子安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你不要在最后的时候告诉我,你也有心,你想要我的心,这一切,都太晚了。      ☆、康复   回到玄武大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除了身后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离琛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方景驰冰冷的身体让他不断侧头低喃着,“景驰,不要睡着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在念了千千万万遍之后,方景驰终于回到了营中那张久违的床铺上,离琛看着赵太医剥下那带血的衣衫,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心痛的真的可以让人死掉。他一直握着方景驰的手,摩挲着掌心的纹路,好像握着生命的轨迹,期盼着它不断的延长。他没有心思顾忌周子安胳膊上带血的伤口,莫离眼中散不去的忧伤,后来当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无比的自私,可是,此时,此刻,他的眼中,他的心里,全部都是那个遍体鳞伤,却依旧强打着精神温柔的看着自己的人。   虽然都是一些皮外伤,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是让离琛的眼里抑制不住的往下流。待赵太医包扎好所有的伤口,帐里只剩下两人时,方景驰慢慢抬起手来轻轻抹着离琛那被水浸润的脸蛋,“怎么又哭了?”   “你每次受伤都是为了我。” 离琛低下头,蹭了蹭抚摸着自己脸蛋的手掌。“遇到我,就没有发生什么好的事情……”   “胡说。”方景驰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遇到你,就是最好的事情了。我为你变成了这样,你可不能不要我。”   方景驰孩子般的语气让离琛破涕为笑,心爱的人总有一瞬间改变自己情绪的能力。“不会不要你,我们可是在女娲娘娘面前起过誓的。”   “琛儿,到我怀里来。”方景驰笑着伸了伸胳膊。   离琛乖乖的爬上了床,小心翼翼的躺在方景驰的臂弯里,轻轻贴着那满是纱布的身体。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在景驰的怀里了?仅仅十几天,却像过了好几年。只是现在这个怀抱却是无比的冰冷,帐里的炉火烧的很旺,离琛又扯了扯被子,将方景驰包裹的更严些。   长时间的奔波劳累,以及身边熟悉的怀抱让离琛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逐渐清醒过来。伸手摸了摸身边紧闭着眼睛的人,身上依旧冰冷的让人心惊。   方景驰满身的伤口让离琛甚至无法给予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只能爬起来,不断的揉搓着方景驰的手心脚心,希望给他带来哪怕一点点的温度。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外部小面积的摩擦却并没有让方景驰的身体暖起来。   方景驰看着离琛在自己身边上上下下的折腾着,心疼的扯了扯离琛的手腕,“我不冷,没事的。”   “怎么会不冷,都这么久了,你的身上还是凉的。” 离琛满脸担忧,焦急的望着方景驰,“我去找赵太医来。”   “琛儿,你亲亲我吧,亲亲我我就不冷了。”方景驰笑了笑,冲着离琛撅了撅嘴巴。在白虎营里冻了太久,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冷的像个冰窖,每一滴血液都仿佛带着冰,可是只要离琛在他身边,他的心里就是暖的,他想极了他。   “真的?”离琛半信半疑的凑过去,低头吻上那冰冷但却柔软的唇,又小心翼翼的将舌头探了进去,转了一圈收了回来。“有用吗?”   “有啊,当然有。”方景驰咧了咧嘴角,要不是浑身是伤,一点力气都没有,外加冷的像掉进了冰窟里,他真想现在就做了在眼前晃来晃去,一脸探究却忧心忡忡的小东西。   离琛伸手摸了摸方景驰的身体,依旧没有一点温度,其实刚刚亲景驰的时候,他脑子里冒到了一个令自己难以启齿的想法,他想到了每次两个人滚在一起的时候,景驰的身体都热的像块烧红的铁。   “怎么了,琛儿?”方景驰看到离琛脸上不断变化的令人揣摩不透的表情,心头也涌上了一丝担忧。“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别担心。”   “恩。”离琛犹犹豫豫的应了一声,把被子又往方景驰的身上扯了扯。“那,你……你闭上眼睛再睡会吧。”   方景驰看了离琛一会,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便觉得离琛从自己的脚下钻进了被子里,慢慢向上一点一点蠕动着,然后停在大腿边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裤子剥了下来,“琛儿,你在做什么?出……啊……”一句话还没有说全,方景驰便觉得自己好久没有收到过抚慰的下|身被离琛温热柔软的唇舌包裹住了,一阵酥麻的快感从下|腹直冲头顶,仿佛电光火石般燃遍了自己的全身。   “琛儿……琛儿……”方景驰急促的呼吸着,挣扎着掀开了被子,微微低下头便看到离琛埋首在自己的胯间努力的取悦着自己,小脸被憋的通红,水蒙蒙的眼睛怯怯的看着自己。一股暖流瞬时从胸口涌出,一点一点的融入到每一滴血液里。离琛不喜欢这样,方景驰是知道的,仅有的一两次还是他又亲又哄了好半天,才勉为其难的碰了碰。可是如今,离琛却心甘情愿卖力的吞吐着那个越涨越大的家伙,带着害羞,又带着急切。这样的画面让方景驰欣慰又心疼。“琛儿……不用了……快起来……”   离琛看着方景驰渐渐红起来的脸颊,心中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开心的摇了摇头,继续张大了嘴巴尽量舔舐着那个跳跃的欲望。方景驰大口喘着气,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抚上离琛的后颈,嘴里溢出舒服的呻|吟声。   当一股热流直冲离琛喉咙的时候,他才一边轻咳着一边抹了抹嘴巴爬回了方景驰身边,扯着被子把两个人包的严严实实。方景驰还沉浸在刚刚纾解过的失神中,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离琛伸手轻轻抹去那张英俊的脸上流下的汗珠,笑了笑。   方景驰的伤口在逐步愈合着,自从他可以稍微活动身体,而赵太医嘱咐不能剧烈运动免得再扯开伤口的时候,离琛就毫不犹豫的搬出了方景驰的帐篷,因为只要自己睡在景驰身边,男人动手动脚总是免不了的,况且他也不想在周子安也在的时候,日日夜夜的和景驰腻在一起,于是离琛便一狠心,抱着自己的被褥回到了从前和乖住的帐子里。   从此方景驰便开始了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日子。在每天无数次的逼问下,一段时间过后,赵太医终于松了口。当天夜里,方景驰便急不可耐的爬进了离琛的被窝,半梦半醒间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身上便被剥了个精||光,一个晃神间,男人已经分开了自己的双腿,急切的撞了进来。那份火热和□□让离琛完全清醒过来,方景驰的一切动作都一气呵成,他不得不怀疑男人已经预谋了很久。可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阵剧烈急促的挺进便让大脑一片空白,眼中心中便都是那个在炉火映照下兴奋的英俊脸庞。   “景驰……你慢点……啊!你的伤还没好呢!” 离琛抬手搂上埋在自己颈窝里不断亲吻的男人,用仅剩的理智提醒道。绵软甜腻的语气让方景驰的欲望瞬时又加深了几分,他把已经软成一团的人紧紧的箍在怀里,恨不得把整个人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早就好了。”方景驰伏在离琛耳边,张开嘴含住那小巧的耳垂,低喘着一遍一遍的喃喃着,“琛儿,琛儿,我想要你。”   是啊,已经好久了。离琛抬腿缠上方景驰的身体,尽力放松身体让男人的进出更顺畅。这么久,一定难为他了吧,自己何尝又不想他呢,“好,今晚听你的……”   看到一边害羞的不敢睁开眼睛,一边又乖乖的缩在怀里由着自己随便怎么弄的离琛,方景驰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感叹,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让上天赐给自己这么一个宝贝呢。   整个帐篷在炉火的照耀下蒙上一层昏黄的光,鼓起的被子随着里面两个人的动作上上下下的耸动着,甜腻的呻|吟伴着满足的低|喘,时不时的从帐子里飘了出来。   “离琛,你睡了吗?”就在方景驰和离琛如两条蛇缠绕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的时候,帐外周子安的声音让两个人顿时从漫漫无边的天际落回了人间。“我有事想和你说。”   离琛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红彤彤的脸蛋上泛着亮晶晶的汗珠。周子安这么晚找自己,一定有急事吧,想到之前对周子安的伤害和他对自己的包容,离琛觉得应该见见他,何况救了景驰这件事,也还没有好好的谢谢周子安。可是……可是现在这个情况……离琛低头看了看被子里满脸委屈的景驰,他还在自己的身体里慢慢的碾压磨蹭着,舍不得退出来。“琛儿,你别走……”方景驰又往里顶了顶,通常他不撒娇,因为他要保证自己每一次的撒娇示弱都让离琛无法拒绝。事实也证明,离琛对表现的可怜兮兮的方景驰也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出去,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做,有点残忍……   见离琛还有一些犹豫,方景驰便摆出一副更加可怜的样子,伸出舌头一圈一圈的舔吻着身下人肩头的那抹艳红,“琛儿,我难受,好难受啊……”   面对着此情此景,离琛也只能平复了一下情绪,让还有些喘息的自己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回道,“周子安……我们,我们明天再谈可以吗?”   周子安沉默了好一会,才答道,“好。”   待门外的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景驰长吁一口气,刚才可怜的摸样一扫而光,瞬时变为一个兴□□的豹子,兴奋的扑向身下的小绵羊。霸道、充满了占有欲,但也极尽温柔、深情款款。离琛在这两种复杂的情绪下承受着温柔又野蛮的挞伐,喘|息连连,原本就水汪汪的眸子好似能滴出水来。方景驰低下头来,吻着那双自己爱惨了的眼睛,带着身下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享受着人间的极乐。   停在离琛帐外不远处的周子安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的皓月星空,眼神淡的像冰凉的夜色。他听到了离琛的呻|吟和喘|息,一想到那么干净柔软的人被那个人霸道的占有,他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离琛的帐外,还坚持着要他出来。可是他永远都低估了离琛对方景驰的爱,他又一次输了,离琛没有出来,他就这样由着方景驰在里面一次又一次的占有他,没有丝毫的拒绝。离琛,你让我彻底的放弃了。   周子安走回自己的营帐,小心翼翼掀开被好几层精致布料包裹着的长相忆,伸出手来一遍一遍的抚摸着琴身,琴弦。也许,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心不在,人不在,唯独琴在,只能是徒增伤悲。      ☆、物归原主   第一天天刚亮,方景驰便睁开了眼睛,吻了吻身边因为折腾了一夜,还沉睡着的人,起身直奔周子安营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心照不宣的走向了一处高地。   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雪色映着初升的太阳,反射着亮晶晶的光。   “这片土地很美,就像离琛一样。”周子安望着苍茫大地,玄色的披风在寒风中飒飒的响着。   “他本就是这里的主人。”方景驰的眼神渺远坚毅,深处却包含着不易察觉却无法隐藏的一份温柔。“昨晚找他什么事?”   “玄武王还真是直率,都不知道遮掩一下吗?”周子安轻笑了一下。   “本就是我的人,又何必遮掩呢?”方景驰转了转头,直直的看向周子安,“青龙王出兵相救,本王感激不尽,边境十座城池归入青龙,青龙王意下如何?”   “我救你都是为了离琛,你觉得他和十座城池相比,孰轻孰重?”   方景驰嘴角漾起了惯有的笑,“天下都没他重,岂是十座城池可比。不过,想要天下,青龙王还是太贪心了。”   “百年之内,玄武与青龙不得兵戈相见。”周子安转身向方景驰伸出一只拳头,“这就是我救了你,也祝福你们的代价。如何?”   “君无戏言。”   苍茫天地间,两个拳头撞在一起。国泰民安,直至百年。   方景驰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离琛已经醒了,睁开眼睛正看到方景驰把披风脱下来,于是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伸出了双手要抱抱。   方景驰忙脱了外衣钻进被窝,把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凉凉的。” 离琛圈上方景驰的脖颈,仰头亲了亲还泛着凉意的嘴唇。“你的伤刚好,别再着凉了。”说着又紧了紧双臂,把身体完完整整的贴了上去。   方景驰笑了笑,把被角又往两人身上掖了掖,手在被子下面一遍又一遍轻轻抚摸着昨晚被自己剥|光了的身体,滑滑的,软软的。周子安对他说,离琛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坚强固执,即使爪牙尚未锋利,也会不顾一切的武装好自己,包裹上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所爱的东西。方景驰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离琛,他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温柔乖巧的,爱撒娇,爱笑,爱黏着自己要抱抱,窝在自己怀里等亲亲,即使在两个人误会重重的时候,他也是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谢谢你,琛儿。”方景驰低下头,轻轻亲吻着离琛粉嫩的嘴唇。谢谢你把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我,谢谢你的信任与托付,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铠甲。   离琛不知道方景驰要谢他什么,所有的疑问都被那个绵长的吻堵在嘴里,他无法抵挡方景驰赋予他的一切,此时,他只觉得幸福,两个人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几天之后,周子安带着青龙大军归国。离琛复国的事,他知道轮不到他来费神,自有玄武王鞍前马后,去取悦心爱之人。只是此次一别,二人缘分便尽了。当年那个在月下抚琴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少年,那个在漓湘阁望着瑟瑟竹叶静静思考的少年,那个自己关怀备至了两个春秋生怕委屈分毫的少年,自此,便与他再无纠葛。   临行前,离琛去送周子安,方景驰没有跟随,自己一个人呆在帐子里等着他的琛儿回来。很久之后,离琛抱着长相忆,带着寒冷的气息回到了方景驰的帐子,一句话不说的蜷在方景驰的怀里,埋着头微微的抖着。   方景驰把人紧紧的箍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冷吗?”   “恩。”离琛的声音闷闷的,在方景驰身上微微蹭了两下,他真的很难过。“周子安把长相忆还给我了。”   “他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那把琴。他值得的。”方景驰伸手摸了摸离琛冻的有些微红的脸颊,“以后,我们一起去看他们。好吗?”   “恩。”离琛在景驰怀里点了点头。   那年冬天,营救玄武王一役,让白虎元气大伤。等到马慕寒弄清楚让玄武青龙联手之人,就是那个浑身是泥,自己连看都懒的看一眼离琛,一切都晚了。玄武青龙的结|盟,方景驰伤愈之后的来势汹汹,以及民间传闻朱雀王子再次临世的人心动摇,都让白虎对朱雀长达十年的统||治趋于瓦解。   第二年春天,玄武大军攻|入朱雀故都长安,白虎退守原有国界。   朱雀光|复。   初春时节,满是飘飞的柳絮,方景驰和离琛站在朱雀皇宫最高的一座钟楼上,望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长安城。   “小时候我最喜欢爬到这里来,因为这儿最高,能看见整个城。” 离琛伸手伏在青砖墙上,“那个时候母后总会对我说,琛儿你看的到的,看不到的,都是属于你的,它就在你的脚下,你将来要看好它。”   离琛过头来,抬手牵住一直站在身后的人。方景驰把他照顾的很好,人比刚回来时胖了些,红扑扑肉嘟嘟的脸蛋上隐隐约约挂着两个甜甜的酒窝,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永远像含着一汪水。方景驰对这样的离琛甚是满意,看着漂亮,抱着也舒服。   “景驰,谢谢你,谢谢你让它又回来了。” 离琛轻轻靠在方景驰怀里,仰起头看着也在盯着自己的人。“你喜欢它吗?”   “喜欢,朱雀国很漂亮,就像琛儿一样。”方景驰摸了摸怀里人的脸蛋,“琛儿的东西,我都喜欢。”   “那,我把它交给你,你会好好待它的,对吗?” 离琛趴在方景驰怀里,闭上了眼睛,沉思了片刻,才慢慢说了出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方景驰怔了一怔,随即轻轻把怀里的人拖出来。   “琛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记得几天前踏入长安城的那一刻,方景驰清楚的看到了离琛眼里的光,里面满满的都是无尽的思念和失而复得的欣喜。他有多想念这片土地,他有多想回家,方景驰比任何人都清楚。   离琛垂着眼睛,看不出一丝情绪,好一会才抬眼望着方景驰,稍稍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之前我想过好多遍,你和朱雀,我到底会选什么。现在,你们都在我眼前。” 离琛向一侧偏了偏头,“这边是朱雀。”然后又重新面对着方景驰,“这边是你。”   “结果,我发现,我还是想选你。”   “景驰,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不要一个人呆在朱雀,只能想着远在玄武的你。” 离琛慢慢走到方景驰身前,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眉头微微皱起来的方景驰,“我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明白,你比一切都重要。”   离琛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景驰在他心里已经超越了一切,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故土和子民。在决定要复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选择终究是要做的,他以为他会挣扎,会犹豫不决,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心甘情愿,没有丝毫的纠结,他知道,他选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朱雀的子民都在等着琛儿成为他们的王呢,你才是真正的朱雀王子,琛儿,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拥有这里了,你不能不要它。”方景驰捧着离琛的脸,两个人的额头贴在一起,他可以看到离琛清澈的眸子里映的只有自己。他当然想离琛永远都只属于他,但是他决不能让离琛的生命里除了他什么都没有,这样不公平,也太残忍。离琛他值得拥有更美满,更丰富的人生。   “那你不要我了?” 离琛委屈的眼神落入方景驰深情的桃花眼里。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 方景驰把离琛重新紧紧箍在怀里,亲了亲。你愿意为我什么都不要,我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先随我回玄武吧,我有一份礼物给你。”   方景驰离开玄武已经一年有余,对于过去,对于未来,他都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当方景驰和离琛重新坐上马车,旌旗飘飘,马声萧萧,相同的情景,可是一切却都不一样了,再也没有战争,没有拼杀,没有鲜血,这才是两个人共同的心愿。两个人离开前往玄武的时候,莫离留了下来,他对方景驰和离琛说,他不想再舟车劳顿,只想在朱雀王宫里等着他们回来。待方景驰一行人走远,再也看不到大队人马所仰起的烟尘,莫离才翻出自己已经收拾好的包袱,翻身上马,一袭白衣,纯白胜雪。天下已定,此刻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他不需要方景驰和离琛公子的怜惜,天下之大,总会有一方天地属于自己。那个在玄武王宫里对他宠爱有佳的方景驰,他会永远放在记忆里,之后发生的一切,他都会忘记。   莫离回头望了望远方的天空,那里是方景驰带着离琛离开的方向。皇上,莫离只愿,此生永不想见,来世再莫分离。   莫离离开长安绝尘而去的时候,白虎王马慕寒正闭着眼睛躺在榻上,眉头微微蹙着,睡的并不踏实。这个房间是他兵败回到白虎之后才安排的,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白虎军营里的将军帐布置的,他现在正在躺着的软榻,也是当时的那个,那个时候,躺在这个榻子上,怀里搂着那个一脸不情愿的人儿,时不时的再摸上一把,真是惬意。可是如今,他把一切都留了下来,一切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少了那么一个人而已,可为什么感觉所有都不一样了?“莫离……”睡梦中的马慕寒低喃着,翻了个身,伸手搂上放在身边的一团衣服上,那是莫离穿过的,马慕寒低头在上面蹭了蹭,“我错了,你回来……”      ☆、成亲   多日的奔波以后,玄武都城已经近在眼前,周围的一切对于离琛来说都是那么熟悉。那年冬天他在马车里哭着离开,漫天的雪花让厚厚的城墙一片洁白,如今,春花烂漫,阳光明媚,那个自己为之痛苦,为之欢笑的人此刻正在身后搂着自己,倚着那个坚实柔韧的胸膛,离琛觉得上天真的很眷顾他,即使之前给了自己无尽的痛苦与波折,可是此刻,他想要的一切幸福,就在自己的身边。   一只偷偷溜进衣襟里的手让离琛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那只手带着熟悉的温度与力度,正在自己胸口的一点上打圈揉捏着,时不时的还用指甲刮蹭一下,“恩……别闹。” 离琛轻轻泄出一声呻|吟,抬手按住在胸前胡闹的那只手。方景驰从背后探出头来,嘴角邪邪的挂着一抹笑,一口咬上离琛白嫩嫩的脖颈,满意的看到上面瞬时印下一道暧昧的红印子。“琛儿,你说我揉了这么久,它们会不会变大些啊?”   “方景驰!” 离琛脸颊绯红,忙把在自己衣襟里不老实的手扯了出来。“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天天都在想你啊!”方景驰又恬不知耻的蹭了上来,我天天都在想怎么把你变的更好吃,不过说出来琛儿又该生气了,于是剩下的半句话被方景驰憋在了肚子里。   两个人在车里胡闹间,马车已经进了玄武都城,“琛儿,你看!”方景驰抬手掀起车窗的帘子,离琛向车外望去,整个都城都挂满了红灯笼,房梁上也被红缎子装点一新,一切都喜气洋洋。   现在又不是新年,离琛转着眼睛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随即向身后搂着自己的方景驰兴奋的问道,“啊,是景行要大婚了吗?!我没有准备礼物怎么办,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不是景行。”方景驰捏了捏离琛的脸,转身从身后拿出一套大红色的华丽喜服,“是你。”看着微微张着嘴,愣在一边还没缓过神来的离琛,方景驰微笑着一把把人搂在怀里,“琛儿,我的宝贝儿,嫁给我吧。”我一直都想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如今,终于实现了,离琛,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我是你的男人。   “你,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离琛花了一会时间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也太过耀眼,他没有想过整座城都在迎接着自己的到来。   “给你个惊喜,这个礼物喜欢吗?”方景驰低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人,伸手摆正通红的小脸,让他面对着自己。   “喜欢。”离琛虽然羞的满脸通红,但还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方景驰认真的应道。   “那你答应嫁给我了?”方景驰眉眼带笑,继续逼问道。   “恩。”离琛抬头搂上景驰的脖子,害羞的回道,“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得到答案的方景驰兴奋的难以自已,两眼放光抱着离琛就冲着那红润柔软的双唇啃咬了起来,离琛从来没有见到方景驰如此开心过,也随着他的意,热情的回应着。待方景驰开始解离琛的腰带,被吻的神魂颠倒的人才清醒过来,“不行,这可是马车里!”   “琛儿想什么呢,成亲当然要换喜服了。”方景驰一脸坏笑,一把便把离琛的衣服扯了下来,白白软软的身体上昨晚刚刚弄上的红痕还没有消,方景驰满意的摸了摸。待两个人都将喜服换好,大队人马已经到了玄武王宫门口,此刻的玄武王宫,九重宫门大开,迎接着玄武王和他的执手此生之人。   方景驰看着换上喜服的离琛,大红的颜色映着粉嫩的脸蛋,与往日的白衣素裳相比,自有另种风情,“琛儿,你真是太美了。”方景驰冲着刚刚被自己借换衣之际弄的娇|喘未定的离琛亲了一口,“我出去骑马,迎你入宫!”   方景驰一身华服,骑上红鞍红辔的高头大马,转身看着已经披挂上红色绸缎,宛如花轿的马车,眼神中饱含着无限的深情与宠爱,那里面,坐着的是自己的此生挚爱,是自己拼上所有也要牢牢抓在手心里的人。   随行的人早已换成了迎亲的队伍,锣鼓声声,喜气喧天,方景行把这一切都办理的很妥当,方景驰欣慰的点了点头,今后,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方景驰骑在马上,身后跟着离琛的马车,带着迎亲的队伍,在百官的跪拜之下,声势浩大的跨进了玄武宫门。   就在王宫正门锣鼓喧天之时,在离玄武王宫不远的皇家寺院之内,周皇后跪在菩萨面前,素面佛衣,青丝尽断,“哥,我还是输了,原谅我。”   喜堂设在卿云殿,原本方景驰登上皇位之后,就住在了未央宫,但是卿云殿于他,于离琛,都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这是他们的起点,也应该是他们的归宿。   队伍停在卿云殿门口,方景驰掀开大红色的门帘,将端坐在里面,有些紧张的离琛横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走向正殿。殿里太后一脸严肃的坐在正座上,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权力与气势,如今的一切,她无力控制,命运的安排,无论之前她怎样折腾,都无法改变。她老了,世事就随它去吧。离琛看到丁伯和方景行都站在皇后的旁边,多年后再看到丁伯,离琛的眼圈红了起来,是丁伯把他带大的,丁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自己却没有为他尽过一天的孝……方景驰看见怀里的人一副要哭的样子,低头覆在离琛耳边轻声哄到,“今天可不能哭哦。”   方景驰抱着离琛走到堂前,将怀里的人放下,双双跪在地上,拜堂之后,丁伯颤抖着扶起跪在地上的离琛玉,一时之间老泪纵横,朱雀光||复了,离琛这个孩子找到自己的幸福,先皇先后,你们在天上终于可以瞑目,老奴百年之后也有颜面去再伺候你们了。   简单的拜过堂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方景驰抱着离琛走向寝宫,后面跟着小豆子,小豆子看到皇上终于带着离公子回来了,开心的一整天都咧着嘴笑,如今更是屁颠屁颠的跟着往洞房跑。“小豆子,在门外守着!别进来坏事!”   “皇上你放心吧,小豆子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小豆子乐呵呵的在门外守着,从离公子离开,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皇上这么开心了,这洞房花烛夜两个人肯定又要腻歪到天明,想到离公子又要像从前叫上一整夜,小豆子忙把其他下人又撵的远了些,皇上在这方面心眼太小,离公子的叫||床声,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喝了交杯酒,方景驰把离琛抱上床,亲手把鞋子脱了下来。虽然日日夜夜和方景驰在一起,现在两个人独处离琛却异常的紧张,毕竟是新婚之夜,与往日并不相同,他总觉得自己还像第一次面对景驰一样,心里充满了不安与忐忑。   方景驰看着红烛照耀下的离琛,害羞的低着头,烛火让整个人蒙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晕,美的让人心悸,无论在一起多久,眼前的这个人总能让自己心跳到疯狂。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离琛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攥着的手心里已经出了汗,景驰盯的他心里发慌,整个身体都僵在那里。“景驰,别看了……”   “叫相公。”方景驰从背后把人抱在怀里,含住离琛已经羞的通红的耳垂,语气暧昧的哄到。   “你!”离琛转过头来,迎面便对上那双充满无限深情,此时满满都是欲望的眼睛里,原本又要责怪胡闹的话生生的憋在了肚子里,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两个字,“不要。”   “都成亲了,当然要叫相公。”方景驰顺着耳垂,沿着脖子继续向下吻着,“现在不叫没关系,一会儿,我会让琛儿叫到停不下来的。”   平时对外人总是威严端方的帝王,在床上总喜欢对他说些没羞没臊的话,而离琛除了羞得一脸通红之外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腰带的结被身后伸过来的手一点点的解开,紧闭的衣襟随着腰带的滑落敞了开来,又被同样的一双手从两侧慢慢扯掉,离琛白里泛红的身体就这样一丝一丝的暴露在身后人热切的眼神里。方景驰温柔的抚摸着那白皙清瘦的后背,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着上面还残留着的爱痕,然后满意的看到身前的人因为自己的舔舐微微颤抖着。   离琛咬着下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身下的被子,景驰一改往日的急切,气定神闲的挑|逗让离琛愈发的紧张,他知道,今晚的夜一定格外的漫长……   【此处省略一万字】   守在门外的小豆子从瞌睡中一次又一次被房里的尖叫和低吼声吵醒,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心中不断的感慨着,才几年不见,当年那个矜持清冷的离公子已经被皇上调|教到如此奔放热情了?!皇上果真是皇上!   足足做了一夜,太阳软软的照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离琛翻了个身,两个酒窝漾在脸上,继续甜甜的睡着。正做着美梦的他不知道,昨晚抱了自己一整夜的方景驰,此时正高坐在朝堂之上,面对着文武百官,将自己的皇位郑重的传给了下一位玄武王,方景行。他不会让离琛在失去心爱的朱雀国,玄武国里皇位的继承人不只他一个,而朱雀国,却只有离琛,那片土地和子民需要一个真正的主人,一个真正爱着它的王。   当离琛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望着身边空空的床铺发呆的时候,方景驰退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宫殿,不久,这个消息将传遍整个玄武国,整个四国大地。知道这个消息的离琛有瞬间的失神,他突然想起了景驰抱着他问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琛儿还要我吗?”   离琛抚摸着腕上红绿的手绳,从开始的震惊到思考,静静的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无奈而又释然的笑了笑,“果真一辈子都解不开,被你套牢了。”   从朝堂上回来的玄武王,不,此刻,他只是方景驰,回到卿云殿,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皇……爷,离公子叫您去悦琴轩找他。”小豆子依旧充满敬意的望着自己的主子,皇位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样的事,全天下,只有自己的主子能办到!要美人不要天下的事,也只有自己的主子能办到!   方景驰推开悦琴轩的大门的时候,迎面依旧是在初春的阳光下,傲然盛放的一树繁花。粉色的花瓣随着清风飘然纷飞,落在坐在树下抚琴的璧人身上。还是初见时的那个白衣少年,还是那把七弦素琴。清风拂过,衣角飞扬,琴声清冽,断人心肠。   离琛歪着头看着推开大门,慢慢走到身边的人,轻轻笑着。还是如那日冒然的闯入一样,英俊的人在阳光下仿佛也发着光,好看的如神祗。   “我叫方景驰,你呢?”   “离琛。”   “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你还有我。”      ☆、番外一 离开朱雀都城长安后,莫离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从前想的天大地大终有自己容身之处,不过是个笑话。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到哪里,许是出了朱雀吧,因为田间的百姓的穿戴似乎有些不同。 “老人家,这是哪里?”莫离向旁边路过的老人问道。 “前面再走半个时辰,就是白虎都城了。”老人回道,之后便走远了。 听到白虎两个字,莫离心中微微一颤。他对这两个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恨不是恨,说爱不是爱,他只知道,他要离这个地方远远的,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于是重新翻身上马,正要掉头向反方走去,突然颈后一阵疼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莫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面火光映天,梦里面杀声阵阵,梦里面马慕寒满脸是血的对自己说,莫离,你的心我要了。 马慕寒,马慕寒,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梦里找我了。莫离浑身颤抖着不断的摇着头。不要来了,不要来找我了。 “莫离,莫离。”是谁,是谁在叫我?沉溺在梦境里的莫离听到耳边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唤着自己,这个声音异常的熟悉,但是他却害怕靠近,是谁,你到底是谁? 缓缓的睁开眼睛,是一片精细雕刻的木制镂空花纹,转了转头,柔软的枕头,光滑的锦被,好大好舒服的一张床。这是哪里?还在梦里吗? “莫离,你醒了。”还是那个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欣喜。 莫离转过头来,迎面便是马慕寒那张妖孽般的脸,英俊但又邪气,但似乎瘦了。果然还是在做梦,莫离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次终于不是满脸的鲜血了。莫离轻轻抬起手来,温柔的摩挲着那张坏笑着的脸,随即又努力抬起头来,吻了吻那如刀刻般的嘴唇,仿如道别般的低喃,“别再来梦里找我了,放了我吧。” “不放。”马慕寒摸了摸莫离刚刚吻过的嘴唇,笑的像个孩子。莫离竟然主动吻自己了,他设想了好多种莫离醒来的样子,却没有想到,他会吻自己,这比他所有的想法都要好,好太多! 介着那个吻的余温,马慕寒一下子便再次吻上了莫离的嘴唇,莫离还在半梦半醒间,便也由着马慕寒撬开自己的嘴唇,缠着自己的舌头绵长而又霸道的吻着。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吻你,以后,就算在梦里,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纵容。莫离闭上了眼睛,伸手搂上马慕寒的脖颈,两个人交颈缠绵,紧密无间。 莫离觉得这个吻越来越霸道,越来越不受控制,好久没有承受过爱抚与亲吻的身体不知不觉中已经酥软起来,一声呻|吟不由的从口中溢了出来。 不对,不对,纠缠中的莫离皱紧了眉头,梦中的感觉不会如此真实,更不会……唔!莫离轻哼了一声,一把握住那只在自己后腰游走不断向下探索的手,随即猛的推开了身上的人。 不是做梦!自己不是做梦!莫离一下坐了起来,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宛如像偷腥的猫,笑的一脸餍足的马慕寒。怎么回事?这是哪里?莫离向四周瞧了瞧。富丽的宫殿,奢华的装饰,这里,这里是白虎皇宫!自己又被白虎王抓住了?! 来不及思考这一切,莫离便想跑,却发现从被子中现出的自己光|裸的身体,而马慕寒就坐在旁边,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抓紧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莫离往里退着,蜷缩在龙床的一角,惊恐的说道,“你不要过来。” 马慕寒像没有听到一般的蹭到莫离身旁,低头贴在莫离耳边,低声却又魅惑吹了口热气,“这次,你逃不掉的。”是的,我不会再让你逃掉的,你不知道我在你身边按了多少密探,只要出了朱雀国,你,就一定会再落到我的手上,插翅难逃。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没有碰过任何女人。想知道为什么吗?”马慕寒一把扯开莫离裹在身上的被子,把整个人压在身下,伸手在臀|缝间探着,“我可做不到什么雨露均沾,我要把它们都留给你。” 龙床的帐子落了下来,里面两具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霸道,充满占有欲,莫离每每在这个男人身下都有一种如死去般的感觉,然后又被生生的拉回了人间。 “啊……马慕寒……啊哈……混蛋!”埋在自己身体中的东西炙热又□□,在不断的顶撞中,莫离尖叫着抓紧马慕寒扶着自己腰的臂膀,在上面留下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宝贝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不说这么扫兴的话。”马慕寒低头咬上莫离的胸口,次次交\\欢,次次骂,不行,这样可不行。 “莫离,你的这里。”马慕寒猛的像深处顶去,引的莫离一阵呻\\吟,“还有这里。”他又指了指莫离心口的位置,上面还清晰的留着刚刚咬下去的牙印,“都只能是我的。” 疾风暴雨般的交|合过后,马慕寒搂着意识已经不清楚的莫离,将其牢牢的箍在怀里。莫离恍然间感受到那个温热健硕的胸膛包裹着自己,张嘴便咬了一口,虚弱的低喃到,“马慕寒,你这个混蛋。” 马慕寒裂开嘴笑了笑,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现在,你的心里已经有我这个混蛋了。”   ☆、番外二   天气越来越热了,方景驰坐在书房里写着什么,面前的书案上摊了满满几摞的奏章。   小豆子和叶清平守在外面,一边偷偷瞧着书房里愁眉不展的人,一边低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爷怎么了?”叶清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个近身侍卫按理来说本不该打听主子的事情,但被派出宫办事才几天,今天刚刚回宫就看见自家主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在书房住了好几天啦!”小豆子低声笑道,“这不自告奋勇帮着批奏折,想讨好皇上呢。”   “那皇上呢?”叶清平怔了怔,从回了这朱雀国,两个人哪日不是腻在一起的。   “皇上自然还是住寝宫啊!”小豆子偷偷瞟了瞟依然在奋笔疾书的人,然后把叶清平拉的远了些,笑的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前几天把皇上欺负狠了,那晚我在寝宫外面守着,皇上哭哭啼啼了一个晚上,早晨我进去伺候的时候,眼睛还肿着呢,这不,接着咱们爷就再也没能爬上龙床。”   “咱们爷也是,皇上可还是要上朝的人啊,肿着眼睛算怎么回事。”叶清平一直话也不多,小豆子就自己继续念叨,“虽然咱们皇上本来就长的俊,脸上再挂那么几滴泪珠儿,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咱们爷肯定把持不住,但也不能可劲儿折腾,这不,被踢出来了。”   “哎,我说叶将军,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连个回音儿都没有啊!”小豆子转头瞧了瞧,叶清平依旧没有表情的站在那里,脸上只是稍微有点红。“叶将军,你不是害羞了吧!我看你也该找个姑娘,我才说这么几句你看看你羞成了什么样子,哈哈哈!”   “小豆子,皇上和爷真是把你宠坏了,什么都说。”叶清平又羞又恼,转头便重新回到书房门口守着。   “清平,你进来。”方景驰在奏章堆中抬起头来扭了扭,就看到叶清平守在门口,便把人叫了进来。“明日皇上就去凤凰山祭祀了,华严寺可都安排好了?”每年春夏之交,朱雀王都要遵守祖训,到华严寺为天下苍生祈福,方景驰提前派了叶清平协助勘察地形,安排守卫等事宜。   “回爷的话,都好了。”   “可有什么好的风景?”方景驰貌似随口问道。   “好的风景?”叶清平想了想,“凤凰山西峰有一处山谷,谷内有一清瀑,甚是秀丽。”   方景驰没有说话,嘴角弯了弯,今日再睡最后一天书房,明日可都要向琛儿讨要回来。   离琛如今渐渐褪去了当年青涩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已经成为了当今朱雀国的帝王。不过纵使在别人眼中如何尊贵不可侵犯,他在方景驰眼中,依旧是那个喜欢撒娇惹人疼爱的离琛。   迈向台阶的脚顿了顿,这凤凰山太高,离琛在众人前簇后拥中走了半个时辰便有些累了。方景驰一直走在离琛身后,一眼便看出自己的离琛乏了,马上便凑了过去,“琛儿靠在我身上,我扶你上去。”   离琛看了方景驰一眼没有说话,错开一点距离,垂着豆豆眼继续爬着台阶。他知道方景驰一直在哄他,他的气这么多天早已没了,可是,一想到那晚,心里还是不舒服,于是继续一句话不说的往山上爬。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进了华严寺的大殿。方景驰站在殿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跪在佛像面前,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的人。这样的景象有些庄严,他知道离琛在为天下苍生祈福,可是自己总有一些小心思,觉得离琛总会为自己和他求点什么,是白头偕老,还是琴瑟和鸣?方景驰笑了笑,不管哪一个都好。   祈福仪式完毕,离琛一走出殿外,方景驰不出所料的又贴了过来,“琛儿,附近有处瀑布,风景极为俊秀,要不要去看看?”   “我累了。”离琛轻轻回了句,便要下山。   “我带你去。”方景驰伸手把离琛的细腰一揽,离琛还未待挣扎,整个人便撞进了方景驰的怀里,被搂了个结结实实。   方景驰的轻功极好,离琛是知道的,但却很少被他这样圈在怀里在树枝间穿梭,这样的感觉像飞一样,离琛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双臂也慢慢环抱住了方景驰,伸着头好奇的四处看着。   不一会功夫,一簇清流便出现在二人面前。山间飞瀑,百练垂坠,飞扬起的水雾在阳光下散着七彩的光。   离琛睁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的美景,嘴巴微微张着,方景驰见到便恨不得扑过去咬一口,好解解这几天心中的馋。   这样的想法刚刚闪过,方景驰便走到离琛身后,伸手把人圈在怀里,脑袋凑在离琛颈间,张嘴便咬了一下肉嘟嘟的耳垂。   沉溺于美景中的离琛被这一搂一咬彻底拉了回来,扭动着身体就要从方景驰怀里挣扎出来,可是从当年身经百战气势如虹的玄武王手里逃出来岂是容易之事,离琛折腾了半天,把自己弄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抱着自己的手臂却依旧纹丝不动。   “放开。”既然挣扎不开,离琛也不动了,由着身后的人在自己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还在生气?”方景驰一下一下吻着那雪白的脖颈,前几天搞出来的痕迹竟然一点都没有了,方景驰当下便又一口一口的咬了回去。   “我不生气了,你放开我。”离琛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离琛的叹息让方景驰心中一悸,于是把人横抱在怀里,找了块巨石坐了下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眼前只有苍翠青山,清逸飞瀑,方景驰觉得,抛开家国天下,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简单过了。   “在气什么,告诉我。”方景驰看着安安静静倚在自己怀里的人,轻轻揉了揉那白里透红的脸蛋。离琛很久都没有说话,方景驰想了想,便继续说道,“以后你看奏章的时候,我不惹你,不再把你抱到床上,这样可好?我知道你毕竟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琛让他了,你还是朱雀国的王。”   方景驰严肃的神情让离琛有些吃惊,更有些心疼。自己这些天没有理他,殊不知他已经把事情胡思乱想到了这里去。这个男人为自己放弃了天下,自己又岂会为了天下而不顾他呢?   “你想哪去了,我不在气这个。”离琛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直视着方景驰。   方景驰笑了笑,并不应,只是低声轻轻问道,“刚刚在佛前许了什么愿?”   离琛不明白方景驰为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并没有多想,便应道,“愿天下苍生安居乐业。”   “还有吗?”   “没有了。”离琛说完这三个字之后,突然明白了方景驰为什么要问这个。这个男人,自己几天没有理他,心里就没有了安全感,那以后岂不是要日日任他抱个够,这个人才不会乱想。想到这里,离琛心里又可气,又觉得心疼。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玄武王,可有时候又像是一个孩子,时不时的也要自己哄一哄。   看着方景驰失落的眼神,离琛心中任命的叹了口气,抬手环抱住方景驰的脖子,冲着脸颊亲了一口,“那晚为何不吻我?被你白白欺负了一夜,都不亲亲我?”   听到离琛有些撒娇有些埋怨的话,方景驰怔了怔,低下头来吃惊的看着搂着自己的人,“你在气这个?”   离琛红着脸,点了点头,原本不想说出来,想叫这个男人自己去想,可看如今方景驰那难过的神情,心头一软,便不顾羞耻的全都说了出来。“我那晚亲了你那么多下……你,你都不亲亲我……”   看到自己的琛儿红着脸怪自己不亲他,方景驰瞬时便按着离琛的后脑结结实实的吻了上去,待自己又完完整整的霸占了离琛甜甜的小嘴,勾着那柔软的唇舌,方景驰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不住的骂着小豆子,都怪喝了他弄来的什么补药,作用倒是有,精力充沛的欺负了离琛一个晚上,可是吃完了嘴里一直有股味道,怎么清都清不掉,所以一晚上都没敢吻离琛,怕他不喜欢,没想到却让他误会了。一想到离琛那期待又委屈的样子,不好意思让自己亲他,只能不停的吻着自己,但却依旧没有结果,方景驰便后悔心疼的不得了。于是亲了好半天,待离琛有些喘不过气来,方景驰才终于放开了他。“以后再也不会了,从今天开始我每天先把琛儿亲到满意为止,再做其他的,好不好?”   方景驰一直盯着怀里的人看,原以为离琛又要嫌他说话没羞没臊,却没想到怀中被吻的满脸通红的人竟然轻轻点了点。   离琛当然羞的不得了,但他喜欢景驰的亲吻,这是其他任何形式都替代不了的,无论是拥抱,还是抚摸,甚至是紧紧相连。只有相爱的人才会忘情的亲吻,那个时候才会心灵相通,水乳交融。他不要每晚只是简单的云|翻|雨|覆,他要的是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情意绵绵,灵|肉合一。他喜欢方景驰或温柔或霸道的亲吻,喜欢至极。   似乎想到什么一般,离琛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着方景驰,带着水色的嘴唇动了动,“你知道我为什么只为苍生祈福?”   “因为琛儿是他们的王。”两个人额头相抵,离琛的眼中又只剩下自己,方景驰曾无数次看到这样只有自己的眸子,可如今依旧让他心跳不已。没有任何隔阂,没有任何忌惮,他只为离琛的至高无上而骄傲,再无其他任何猜忌。   “是啊,我是他们的王,所以我要为他们祈福。”离琛眨了眨眼睛,顿了顿,“但你是我的王,你早在女娲庙就为我们祈福过了。”   “景驰,你是我的王,我和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离琛坐在方景驰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然后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将自己心里的话说给他听,这是最简单的告白,却也是最深情的告白,此生此世,至死无悔。   看着从来都是把自己调笑到手足无措的景驰,如今竟然被自己的一番话搞的像个傻瓜一样愣在那里,感动到说不出来话,离琛嘴角不免露出一抹笑,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对方的鼻尖。   “吻我吧,我的王。”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